班長的小提醒:本集有靈異事件的描述。:)

















★鬼故事 16




















靈能有天生而成的;雖然稀有,但確實也有後天修成的。

但是,強大的靈力,幾乎都是與生俱來的。

那是因為,人的一世短暫,即便如何修為,也達不到天生的高度。

可即使是上天賜予雙腿,也是需要循序漸進地學習才能夠走路。

尤其是過於強大的力量,更要小心地使用。

靈力既是武器,也是養分。

可以用來驅除魑魅魍魎,也能養鬼。

有些術士,會用自己的靈力供養小鬼。這個力量是正是邪,端看持者如何運用。

鬼怪總會纏上具有靈力的人,因為靈力者看得見,而且氣味香甜。

因此,婆婆第一個教給他的,便是要徹底學會控制自己的靈力,不要散發那樣誘人的味道,不要招來鬼怪。

然而,溫夜的情況,就像本來有個罩子罩著,藏著那巨大的力量,因此鬼怪無法接近溫夜。而那罩子不知何時起正慢慢地碎裂,溫夜的靈力跑了出來,開始影響周遭。

那裂縫越來越大。

於是他將靈力分一些給溫夜,就像填補那些縫隙。

那不是永久的,只是暫時的。

如今,溫夜卻自己將已經相當脆弱的罩子,砸破了一個口。

余謹真感覺到溫夜身邊的氣流動得異常飛快,他顧不得肩上的疼痛,從包裡摸出木盒,急得甚至沒有能拿筆,手指沾取硃砂後,便按上溫夜的耳垂。

「停下來!」他喊道。指腹傳來刺痛感。

這麼巨大的力量,若是四處放出奔騰,不知會有什麼後果。

搭著溫夜的肩,他無法去在意溫夜臉上困惑的表情,在耳垂上吹了一口氣。

硃砂化去,漸漸地,氣流安靜了下來。

「怎麼了?」這是第二次對他這麼做了。溫夜看著余謹真,這整個過程中,他只感覺身體有些躁熱,比起這種小事,他更介意余謹真臉色不好。

余謹真輕喘著,站不大穩,溫夜於是扶住他。余謹真抬起眼望著溫夜的臉,驚訝得無法言語。

初見溫夜時,他曾感到溫夜周身的氣氛微妙,那時他不明白,現在他懂了。只要是人,就算毫無靈感,周圍的氣也會是流動的,自然環境就是如此。

可是溫夜,周身卻像是真空一般,什麼也沒有。

之後,涓滴似地緩慢洩漏出來,可他卻沒能察覺。因為那細微地無法發現,因為他根本沒有遇過這種情況。

直到現在,洞破得這麼大了,他才終於發覺。

罩子,絕不是天生的,究竟是誰蓋住的?

又是為了什麼?

「別留在這裡了。」溫夜見他不大舒服,出聲說道。扶著他往外頭走。

在樓下,碰見房東太太。

房東太太迎上前,道:

「怎麼樣?房子如何?」

溫夜覺得房東太太一定知道有古怪,瞇著眼,在余謹真開口前先道:

「妳若是下次再做這樣的事,我就檢舉妳租出去的房子。」消防安全,租賃合約,反正一定有鑽漏洞。

「啊?」她果然一臉緊張。

溫夜不再理會她,帶著余謹真走了。

房東太太還在後頭喊:

「帥哥!不要生氣啦,不然這個月電費3元?」

余謹真雖想說什麼,終究沒有力氣。

溫夜將攬著余謹真,到停車的地方,把人放進副駕駛座,連安全帶都幫忙扣好,然後才發動引擎,握著方向盤開車駛離。

余謹真累極,頭一偏便睡著了。

溫夜連問他要回哪的機會都沒有。想著余謹真家裡稀少的東西,溫夜還是往自己家的方向開了。

將余謹真帶進房間裡並未太過困難,因為他很輕。

途中他醒了,也沒什麼餘力在意自己在哪裡。

「……謝謝。」坐在床沿,他總算能好好說出一句話。

溫夜歪頭看著他。

「不用去看醫生嗎?」

「不用。」余謹真輕聲道。想將上衣的領口拉開,單手卻不怎麼順利。

溫夜見狀,問:

「你是要脫掉嗎?」說著,便手腳俐落地幫他整件脫了。

……不是。余謹真來不及講,在人前光裸上身讓他有點不自在。

他從溫夜幫他提來的背包裡,拿出了硃砂筆,隨即在自己受傷的肩上,寫了「癒」這個字。

做完這件事,他垂下手。

「我想……休息一下。」無力地往旁邊一倒,他躺在溫夜床上,一臉鬆懈,毫無防備地睡著了。

雖然很強,可是體力卻相對弱嗎?溫夜挑眉,拉起被單蓋上他的身體。

太陽穴莫名有些抽疼,他皺眉,拉開書桌的椅子,坐了下來。

支著臉,他望著已經看慣的余謹真的睡顏。

這一覺,竟睡到了隔天凌晨。

天才微亮,余謹真張開了眼睛。他意識到自己不是在住處的房間,還想不起怎麼了,就聽溫夜的聲音道:

「我覺得我這學期應該是第一名畢業了。」雖然本來也沒差第一名太多。

「咦?」余謹真一愣,往聲源轉頭。

只見溫夜坐在桌前,桌上放著課本和一些筆記。

因為實在很無聊啊,只好唸書了。

若非那是張單人床,他早就躺上去了。雖然也可以去別的房間睡,只是,他擔心半夜余謹真有什麼事,所以只得坐在這裡,而且居然希罕地保持清醒。

就連考大學的時候他也沒有熬夜過!

余謹真在腦海裡整理事情經過,大概瞭解到什麼情況,歉疚地道:

「抱歉。」

溫夜道:

「與其道歉,更希望你以後不要人家找,你就跟著走了。」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那個歐巴桑是故意的,大概跟學生會一樣,想要個免費驅鬼的。

他查了下那間房子,是發生過父母殺死五個親生子女的兇宅。把兇宅清理乾淨要做什麼?房東太太絕對已經低價買進了那房,並且下手之前早就打著余謹真的主意。

「是我太不小心了。」余謹真道。他沒有溫夜想得那麼多,只是他覺得,他不應該帶溫夜過去。

溫夜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們兩個想的應該是完全不一樣的事情。

「算了。」

余謹真坐起身來,被單滑落,這才發覺自己沒穿上衣。遮也不是,不遮也不是,他只好忙著找自己被脫掉的衣服,總算在被子下面翻到了。

都還沒穿上,溫夜拖著椅子走過來道:

「你肩膀好了。」這是肯定句。瘀青和字都不見了。

「啊,是。」余謹真低頭一看,確實是已經完全痊癒了。套上衣服後,他才有安全感了些。

「這次的比之前都難對付?」溫夜坐在椅子上說。還是第一次見識到余謹真這副樣子。

他昏睡的原因,主要還是來自他在溫夜身上耗費太多靈力。余謹真凝視著溫夜,道:

「我有件事情想問你。」

溫夜見他一臉認真,道:

「什麼?」

余謹真緩慢地道:

「你曾經感覺過,自己擁有靈異的能力嗎?」

「問我這個?」溫夜一笑,道:「我不是說了,我看不見,也沒有感應嗎?」

「就算是一點點感覺也好!」余謹真嚴肅地看著他。「曾經有過嗎?」他問。

溫夜見他臉色凝重,便收起笑容。

「沒有。」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余謹真注視著他那雙漆黑的雙眸。

「那麼,九歲之前呢?」就算這是不可以提起的,他也要問。

溫夜聞言,神情一瞬間沉了下來。可是這次,卻沒有生氣。

「……你究竟想要說什麼?」安靜片刻後,他道。

余謹真望著他的臉,不曾移開視線。

「我覺得你跟我一樣,你是有靈力的。」

溫夜顯然對這個回應感到意外,可卻稍微移開了視線。

「我?我嗎……」如此低喃著,他沉默了。

他的表情凝結住,陷入深思。

余謹真抿了下唇。

「如果你想起什麼……」他的話被打斷。

「我沒有想起什麼。我跟你說過,我沒有九歲之前的記憶。」溫夜道。用一種平鋪直敘,不帶任何情緒的語氣。說:「我不想再講了。」

他又畫下了止步線。可是這次,卻不是立刻避而不談,而是因為沒有記憶。

「……我知道了。」余謹真溫聲說。

溫夜站起身,在準備將椅子拉回書桌前時,停頓了一下。低聲道:

「但是……我想要想起來。」不知道為什麼又說了沒告訴過別人的事。他很清楚,自己對余謹真鬆開了心防,即使只是那麼一點點,這讓他非常不習慣。

余謹真望著他的背影,沒有察覺到他內心的變化。

只是,他總覺得,一切的答案,或許就在溫夜失去的記憶之中。

「你是跟我一樣有靈力的。」這是目前他唯一能確定的事了。

「……是嗎?」溫夜將椅子放好,再轉回頭時,已經是平常的神態了。「就算你跟我這麼說,我一點感覺也沒有。」他雙手一攤道。因為肚子餓了,所以走出房間。

余謹真懂他的意思,對於溫夜而言,完全感受不了的事情,根本毫無意義。

現在開始教他如何控制嗎?可是,他沒有絲毫感應,對力量也一無所覺,這要如何教會?

無論怎麼樣,最終都會回到「他就是感覺不到」這個點上。

明明擁有這麼強大的靈力。

究竟是為了什麼被隱藏起來?

溫夜現在的狀況,就好比有著極大力氣,卻從未學過拿捏力道,就算本身沒有那個意思,也是動不動就會破壞周遭。

這麼棘手的情形,令余謹真不知該如何是好。他只能慶幸,至少溫夜願意聽進他的話了。

這樣一來,就算發生什麼,他也能夠和溫夜溝通。

而且,他也填補好了那些漏洞。暫時不會有事。

雖然睡了一整晚,可余謹真卻仍覺得疲倦。還好今天是假日,不過,還得回去梳洗換衣。

下了床,他拿起擱在床邊的背包,掏出手機想知道幾點。

結果卻看到有好幾通未接來電,而最讓他訝異的是打來的那個號碼。

溫夜咬著吐司端著牛奶走進來,見狀便道:

「欸,對。昨天晚上,你電話一直在響,不過我沒理。」雖然差一點就想拿出來扔掉,好在半夜沒響。

余謹真看了下時間,早上六點多。正猶豫著該不該回撥時,手機又響了。

「啊,喂?」他接起來,聽著對方講話,然後道:「我知道了,我馬上到。」語畢,他拿起背包,就要走出房間。

溫夜一愣,在他越過身邊時拉住他。

「你去哪裡?」

「抱歉,我有急事。」余謹真道。

現在是早上六點。溫夜問:

「什麼急事?」

「是……我、我會謝謝你的。」他昨晚給溫夜添麻煩了,之後會道謝的。因為匆忙,口舌本來就不靈便的余謹真,一下子有點詞不達意,說不大清楚,而後掙脫了他的手,直往大門走。

「啊?」溫夜瞪著那消失在門後的身影。

不是還在說他的事情嗎?而且他們才說到一半!

余謹真離開溫夜家,開始往自己住處方向跑起來。還好,不是很遠。

沒多久,他在住處樓下,看見了熟悉又陌生的人影。

那個人發現了他,開口道:

「你放假就在外面玩到天亮?」

是余謹真的義兄。余謹真微喘著停在他的面前。

「是什麼事?」他沒有辯解。電話裡,義兄說有事找他。

義兄睇了他一眼,從口袋裡掏出皮夾,再從皮夾裡取出一張摺過的便條。

「媽的老朋友,說有那種困難,清美姨你知道吧?小時候常來家裡的。」他口氣冷淡,甚至帶著點不屑。說:「我沒有辦法推掉,當然也沒辦法處理。」

「我明白了。」余謹真僅簡單道,接下了紙條。

義兄哼了一聲,說:

「本來想過年你會回來,順便可以拿給你,沒想到你連電話都沒打,還害我跑這一趟。」

「對不起。」余謹真微低著頭。

「還好我也剛好出差上來,昨天連絡不到你,今天走前再試一次,才給我好不容易找到人。」義兄看著錶,一副耽擱到時間的感覺。

「抱歉。」余謹真仍是這麼一句。

義兄皺起眉頭,似乎想說什麼,最後卻只語氣不好地道:

「你還是學生,不要這麼荒唐。我走了。」

「是。再見。」余謹真輕聲說。

義兄拎著一個袋子,轉身往大馬路的方向步去。前方站著個顯眼的人,他覺得有點面熟,不過沒什麼興趣,直接越過了。

跟著余謹真而來的溫夜,睇著男人走過身邊。

他曾在余謹真口中的婆婆家見過這個男人一次,是余謹真的哥哥,當時還對余謹真相當不客氣。

「我不是說了,不要誰找你,你就跟著走了嗎?」溫夜說道。來到余謹真的面前。

余謹真握著紙條。

「他是我哥哥。」大概對方不這麼想。

溫夜糾正他。

「就算是感情不好的哥哥才對。」見他不語,他道:「我沒說錯吧。」有眼睛的都看得出來。

「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余謹真說著,打開了紙條。

「……原來如此。」溫夜雙手插在口袋裡。看著他低垂的臉,道:「那上面寫什麼?」

「連絡方式。」既然是這麼久以前就在找他,那他得快一點打電話了。想著這件事,他轉身就要上樓。

溫夜卻拉住了他背包。

「你做什麼?」

「我要打紙條上的電話。」還要洗澡換衣服。余謹真說。

「欸?」溫夜一臉不可思議。道:「你昨天才昏睡一個晚上!」現在又馬上想幹嘛?

「嗯。」余謹真點頭,沒有會意過來。

溫夜瞪眼。

「你——」

「抱歉。啊,這次你不能跟來。」余謹真這麼說,不再逗留,上了樓梯。

「什麼!」溫夜的抗議,沒有傳進他耳裡。

余謹真匆匆進到住處,照著紙條上的號碼,連絡了對方,約好時間地點,接著,很快地沐浴換衣,踏出家門。

才步出建築物,卻被喚住:

「喂!」

余謹真回頭,只見溫夜靠著牆邊,嘴裡含著一支糖果。

「咦?」他真的沒想到,溫夜居然沒走,在等著他。

「你想丟下我?」溫夜瞇起眼睛道。從來只有他丟別人,他絕對不接受被人丟。

「不是的,因為你……」到底要從何解釋起?余謹真沒有那麼多時間。

「我不管什麼能不能,總之你不想讓我去,我就要去。」溫夜道,用一種越說越故意的邏輯。走近他,又說:「若是又像昨天你那個房東那樣怎麼辦?你昏睡的時候我就這麼想過了,你所謂的想要用那雙眼睛看清楚,難道就是不停地受人利用,將自己陷於危險之中嗎?」

余謹真安靜半晌,道:

「第一個利用我的人,是你。」這他還是清楚的。

這時候要跟他算帳是嗎?溫夜呵呵一笑。

「所以,我完全可以看得出來誰跟我一樣,是那種不懷好意的人,你更需要我跟在你身邊。」這他倒是完全沒說謊,臉不紅氣也不喘。

「這……」余謹真無法駁倒他。這好像有道理,卻又好像強詞奪理的一番話。

而且,放著溫夜,似乎也不是很好的方式。若是他不在溫夜身旁的這段時間,溫夜又發生了什麼要怎麼辦?到底該不該讓溫夜跟著,怎麼做好像都會有所疑慮。只能相權取其輕而已。

「沒有什麼這不這了,你應該約好時間了吧?」溫夜這麼說,推了他肩膀一把。

余謹真知道至少今天是擺脫不了溫夜的,只好道:

「你如果要跟我去,要……聽我的話。」他真的懷疑溫夜能做到。

「好。」溫夜回答得有點隨便,只說:「我開車?」

余謹真見他那個隨口應應的態度,只得跟他耳提面命,告知他目前處於不大穩定的狀態,在被塞入副駕駛座後,又囑咐他千萬不可情緒激動,必要時,他會將溫夜隔絕。

他們兩人都沒發現,溫夜在他身邊,已經不是只為了能看見鬼了。

開了快兩個小時,來到約定的地點,是一間規模相當小的廟宇。

名為清美的中年婦女,早就在門口等著。

「唉喲、唉喲!你是阿菊的那個……對對對!長這麼大了!」她一見到余謹真,便指著他說著。

「清美姨。」余謹真喚道。小時候,她來過家裡好幾次,是婆婆的朋友。「抱歉,我來晚了。」他說。

「沒事,有來就很好。」清美姨道,一把拉住他往廟裡走。焦急道:「那個啊,我們家的老么,從小就容易被煞到,我都是找阿菊幫忙。阿菊走了,但我記得,你在她身邊有學過,來來,快點幫我看看。」

溫夜跟在他們後頭,清美姨焦慮得完全沒有察覺到余謹真還帶了一個人。

余謹真進到正殿,望見一名青年坐在椅子上。旁邊還有個穿著長袍,做師姐打扮的婦女。

她看了余謹真一眼,隨即退開。

余謹真停在青年身旁,青年低垂著頭,像是睡著一般。

「他靜下來了?」清美姨緊張地雙手交握,這句是問師姐的。

「暫時的。」師姐道。

話方落,青年忽然站起身,開始手舞足蹈起來。

「是我的啦!是我的啦!是我的啦!」

青年臉色蒼白,嘴角畫上去似地彎起笑著,像個孩童,小跳步著,繞著不怎麼大的正殿,一圈,兩圈,三圈,嘴裡不停地說著同一句話。

那雙眼睛的焦距放在遠方,整個神情都非常地不對勁。

余謹真示意溫夜不要接近,溫夜一副那要站在哪裡的表情,余謹真指著門邊。然後,他靜靜地看著青年。

清美姨道:

「他喔,從兩三個月前就有點怪怪的,總是一個人在房間裡說話,不管是誰,跟他講話都不理,飯也吃得少,瘦了一大圈,有天晚上,我發現他在喝浴缸裡的水,我嚇死了!這才發現他又是煞到了,除了阿菊,我只知道這裡,帶來好幾次,總正常幾天就又開始,真的是沒辦法,才終於想到了你!」講著講著,她因為心繫么子,快要哭出來。

「是我的啦!」青年將兩隻手抬高,翻來翻去地盯著。

余謹真視線沒有離開過青年。

「有發生什麼不尋常的事嗎?不管多小都可以。」他問。

清美姨立刻道:

「有!他在變成這樣前,一直在看手機,我以為他玩遊戲上網,可是不是,他反覆看一個影片。」

「影片?」余謹真皺眉。

「就是這個啦!」清美姨將兒子的手機拿出來,自從兒子變成這樣之後,本來不離身的手機也碰都不碰了。「他一直一直重複在看,我就知道一定是這個影片的問題!」她找出檔案,按下播放鍵。

這不是影像網站的,而是存在手機裡,自己拍的那種影片。

只見畫面是在一處郊外,有瀑布,影片傳來水聲和嬉鬧聲,青年似乎跟朋友出遊,自拍入鏡笑得開心,接下來的一分多鐘,都是相當普通的玩耍記錄。

忽然之間,有個前面沒拍到過的人影出現在畫面裡。

是個外型年輕的男性,約莫是少年的年紀。大家都穿著厚棉外套,是寒冷的天氣,可卻只有他,穿著像是要去游泳的樣子,站在角落。

年輕男性的長相,因為距離而看不大清楚。

影片順著過了幾秒鐘,那名少年位置變得靠近了。

鏡頭並不是只停留在一個地方,而是四處晃動著,然而少年每回再次入鏡,與拍攝者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短,這不是因為持手機的人往前,而是少年逐漸地走過來了。

隨著時間條的前進,近到已經可以看清楚少年的樣貌。

那是一張彷彿從未照過陽光,青白的臉。雙眸漆黑得猶如沒有眼白,異常開心地笑咧了嘴,同時似乎在喃唸著什麼。

少年沒有在遊伴中玩鬧,而是一直朝著鏡頭筆直前進。

彷彿目標就只是拍攝的人。

在影片的最後十秒,他終於來到鏡頭最前方,直到此時,聲軌終於出現了他低喃的內容:

「是我的啦!」

他死白的臉塞滿整個畫面,笑得嘴巴大開。

影片最後就停在這裡。

「——什麼?就是去瀑布玩而已。」

溫夜的聲音忽然出現在身後,余謹真一怔,伸出手把溫夜推回去門邊,然後,從背包裡拿出了他的硃砂筆。

在手機螢幕上寫下「入口」二字,他等在青年前方,待得青年跳步過來,便將手機轉向青年。

對於依附在他人身上的鬼魅,余謹真的做法通常是從何媒介而來,便從何媒介回去。這會使得過程容易些。

豈料,青年大手一揮,力大無窮,將手機給打噴飛去。

「不要!不要!是我的!是我的!」青年話聲一變,宛如從喉嚨深處發出般乾啞,繞圈的速度也加快了。

那真的是非常詭異的景象。二十來歲的青年,笑咧開嘴,雙眼遙望遠方,卻不停地在同一個地方跑圈。

看來,沒辦法輕易驅除了。更糟的情況是,也許附身太久,已經和青年難以分開了。

余謹真拿出放著硃砂筆的木盒子,輕輕在底部一敲,像是機關一樣打開了。原來下面有層薄薄的抽屜。

裡面放著淡黃色的符紙,余謹真抽出一張,用硃砂筆在上面畫了一圈又一圈狀似繩索的東西,旋即擋在青年前方,在他來到眼前時,貼上青年的身體。

「束!」他低聲道。

那青年就像是被繩子緊緊捆綁住似地,忽然四肢僵硬,整個人直直地倒在地板上。

「不要!不要!是我的!」青年大叫著,語氣激烈,聲調也越來越低沉。

清美姨不禁哭喪個臉道:

「唉喲天哪!這是誰在說話?」根本不是她兒子的聲音啊!

余謹真在青年額頭寫下經文,隨即拿著黃紙符貼上那些硃砂字。壓按了幾次,黃符都沒有能夠出現痕跡。

「是我的!是我的!」青年倒在地板上,瘋狂地掙扎扭動。目眥盡裂地嘶吼道:「還給我!」

忽然間,青年奮力往前撲,如野獸一般咬向余謹真,余謹真避開了。眼角餘光卻睇見原本還能悠閒待在大門邊的溫夜,不僅沉下了臉,還因此警戒起來。

若是又牽連到溫夜就不好了。余謹真靜下心,深吸一口氣,重新凝神再次將符紙按向青年額間的文字。

只見那字彷彿具有實體似的,被黃符完全沾黏了起來。

同一時間,青年停止動作,翻著白眼昏倒過去。

「借香火一用。」余謹真對著始終佇立在一旁的師姐道。將符紙在爐火中燒化了,望住那張狂的火焰,他抿緊了嘴。

「你就是……阿菊的徒弟啊。」師姐小聲說著。

那如自言自語的話聲,沒有傳進余謹真耳裡。他回到青年身邊,清美姨讓兒子躺在自己膝上,萬分焦急地道:

「他這是怎麼了?」

余謹真道:

「附在他身上的東西,我已經送走了。只是……」

「只是什麼啊!」清美姨哭道。

「因為附身得太久,也許已經傷了他的魂魄。」余謹真說。

「什麼?那會怎麼樣?」清美姨害怕地問。

青年的嘴角因毫無知覺而流出口水。余謹真垂下眼眸。

「他可能……醒不過來。」

「啊!」清美姨震驚得張大眼睛,完全沒想到竟會如此。「怎麼會?唉喲天哪!怎麼會這樣啊!」她崩潰哭倒在兒子身上。

「他……以前也曾經跟朋友在水邊玩過?」余謹真輕聲問道:「然後,發生了意外。」燒著符紙送走對方時,他看見了。

所以,最後說了還給我。意思就是,把命還來。

清美姨猛地抬起頭,瞪著眼。

「說什麼!才沒那回事!那個小孩是自己掉進潭裡的!」她站起來,氣憤地悲泣道:「我是讓你驅邪!其他跟你毫無關係!說到底,若不是你這麼遲,怎麼會是這種結果!」

她將滿腔的悲傷與憤怒,一古腦兒地全對著余謹真發洩。

余謹真只是靜靜地看著她恨極的臉孔,在幾十分鐘之前,那慈藹的笑容,究竟是虛假還是真實,他分不清楚。

「走了。」

忽然有人從後面抓住他的膀臂,將他拉了過去。

余謹真直到背部碰到溫夜的胸膛才反應過來,在被帶著往外面走時,他終於收回放在那對母子身上的視線。

就算是違背良心,她也要保護自己的孩子。

事發之時,可能是婆婆幫忙的吧。只是,許多年之後,青年還是被纏上了,那表示婆婆並沒有處理徹底,有時候,就算是他,也不大清楚婆婆的想法。

溫夜見他低頭不語,道:

「就算你做了這些,得到的是什麼?」殘忍的人性嗎?從對話中推敲出事實的溫夜,冷冷地笑了一聲。

余謹真停住腳步。

溫夜頓了一下,回頭望住他。

余謹真凝視著地面,道:

「你說……我所謂的想要用眼睛看清楚,就是做這些事。可是,我若不這麼做,那麼……我是為了什麼有這個力量呢?」甚至因此被拋棄了。

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啊。

溫夜看著他。敏銳地察覺到這個問題的答案,對余謹真來說,是重要的。

可是,溫夜卻是這麼回答:

「就當成是為了我不就好了。」他說,既不嚴肅也不正經。

而且,還像是個命令。

余謹真愣住。有些不可置信。

「……咦?」

溫夜卻是一副就是這樣的表情,道:

「就當成是為了我。你不是都給我標了記號了?」講一半,做一半,還在這邊為了根本不知道是誰的傢伙迷惘。

忽然被他丟在一旁真的很讓人不爽,看見他因為一個感情不好又不是親生的哥哥而失落也很讓人不爽。

跑來這裡目睹他辛苦忙了一場後還要被指著鼻子怒罵,全都不爽。

溫夜就是因為這些理由,才那麼對余謹真說的。

為了他就好。

到底……是自大還是自信?余謹真因此抬起了一直低著的臉。

輕聲道:

「你不大會安慰人。」可是,好像也不意外。

雖然,溫夜一臉馬上就要否認的不屑表情,可是他還是覺得,這是安慰。

帶著一些澀意,他極輕微地笑了。



























★班長的囉哩囉唆




這個故事的連載完全沒有規則可循。XDXDXDXDXD

本來上星期想三更的
但是看完也知道為什麼不能了
因為這回比較長。

若是給這集下副標
那就是『一語成讖』。

等事情真相結束,大家就會明白了。XD


以上
謝謝各位同學。(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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