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故事 2




















溫夜的手抓得死牢。

這令余謹真一時忘記疼痛凝視著他。

「你……」余謹真掙脫不了溫夜,不想站在走廊膠著,只得反手拉住溫夜了衣袖,轉而主動,道:「過來。」這節課,他是上不成了。

帶著溫夜進到一間沒人的空教室,他關上門。

然後,他對溫夜說:

「我不會跑,你放開我。」

溫夜睇著他一會兒,終於願意鬆開手指。

「……你願意幫我?」他問。

體內的不適感在瞬間消失無蹤,余謹真手臂留下一圈紅色的指痕。這個侵入的不快感雖是因溫夜的碰觸而起的,可溫夜本人似乎毫無所覺。

「你為什麼……想看見?」他問。

溫夜歪著頭,往後靠著桌子。

「因為有趣?」他笑。

余謹真望著他那不正經的模樣,搖搖頭。

「我不能幫你。」

「怎麼?你難道想說你只是個平凡人?」溫夜挑眉。

他語帶諷刺,余謹真聽得出來。卻只是道:

「這不是我能幫的事。」他並沒有和溫夜爭辯那天的事情,或者強烈否認自己具有什麼能力。他只是很單純地回答。

這似乎令溫夜不大愉快。溫夜瞇起眼睛。

「為什麼不行?因為有趣的理由不夠好?」他重新直起身體,上前逼視余謹真。「同樣因為有趣去試膽,你就願意幫忙?」他笑著把雙手壓在牆面上,將余謹真困住,在近距離之下施加壓力。

即便是如此,余謹真仍舊道:

「我不會幫。」他看著溫夜的雙眼,語氣明明清淡,卻不容餘地。

溫夜的身高幾乎高過他一個頭,居高臨下地睇著他。不知何時,俊美臉上的笑容已消失了,他只是冷淡地注視余謹真,許久不動。

余謹真沒有再說話,他已經清楚明白地拒絕了。

這個雙方眼神的僵持,先退下來的,是溫夜。

「好吧。」溫夜抬起兩手,做出和平的投降姿勢,後退一步。道:「我只是覺得好玩而已,不給玩就算囉!」

他的態度非常輕浮。余謹真鬆口氣,畢竟,他沒有什麼應付活人的經驗,真不知接下來會怎麼樣。

「雖然你……並不是真心覺得有趣好玩,但是……」他抿了抿嘴唇,接下去道:「無論什麼原因,看得見鬼,大概都不是一件好事。」他認真地望著溫夜。

他感覺得出來。想見鬼是真的,但理由全都是假的。

溫夜一怔,面無表情半晌,然後揚起嘴角。

「呵……」他無視了余謹真的話語,道:「如果是真的幫忙,你願意吧?」

「咦?」余謹真沒有反應過來。

「我啊,覺得學生會室裡有鬼呢!」溫夜煞有其事地說道。「這樣吧,明天可以請你來看看嗎?你不來的話,我會去接你的。」他笑。

說完,他也不管余謹真什麼回應,伸手越過余謹真,開門先走了出去。

余謹真希望他是隨便說說。

不過隔天,溫夜果然還是如宣告的,在下午來接他了。

被麻煩的人纏上了啊。余謹真只能在心裡嘆氣,覺得溫夜簡直比鬼魅還要棘手。

但是,他卻沒有特別地反抗,安靜地跟著溫夜走了。

他認為,對於溫夜,拒絕似乎不是最好的方法,也無法導向溫夜不再出現在他面前的結局。也許,只要讓溫夜覺得無聊就好,低調地對他逆來順受,他應該很快便會感覺厭膩了。

「哈囉!」走進學生會室,溫夜和大家打招呼。熟悉得就像他是學生會成員似的。

可其實不是。溫夜從來就不是學生會幹部,他只是和學生會長是好友,所以有時候會出現幫忙,因為那張臉很好用。而當初競選時,想投票給溫夜的,因為溫夜不參選,所以都把票給了學生會長。

這是全校都知道的事情。不過在大學裡獨行的余謹真並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學生會長和溫夜是朋友而已。

他會認識學生會長的模樣,則是由於學生會長和他同系。此時會室裡,學生會長不在,其他有幾個人,他在宿營見過,完全不熟。

「呃……就他?」一個女學生本來在用筆電打字,停下了手問道。

「是啊。」溫夜笑答。

旁邊看漫畫的男學生眼睛都沒抬起來。

「隨便看。」他相當敷衍地比了下會室空間。

第三個人一邊整理著文件,一邊道:

「那個,我啊,覺得冷氣出風口有點奇怪。」

「明明就是書架後面才奇怪。」

「會長那個位子最奇怪啦!」

「哈哈哈!」

學生會笑了起來,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說笑。

溫夜聳了下肩,對余謹真道:

「請吧。」

余謹真倒是完全不受影響,只想將溫夜帶來的鬧劇結束。

出風口,書架後,會長的位子,什麼都沒有。

這是當然的。只是……

他盯著前方的牆面,緩慢地走過去。

棕色軟木做的告示板上,貼著許多張相片,一張疊著一張,狀似完全沒有整理過。

他抬起手,從那些照片的底下,抽出一張被蓋住的。

那是一個女生,穿著登山裝備,站在山頂,因為攻頂成功而笑得開懷。

「……這是誰?」

此話一出,在場的除了溫夜,表情微妙地面面相覷著。

整個會室變得沉默,最後,使用筆電的女生開口道:

「那是卉文,本來今年應該升大三了,不過……她有些狀況,辦休學了。」

語畢,學生會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來了。

眾人嚇一跳,只見學生會長站在門口。

「幹嘛?」表情這麼奇怪。

「呃……會長。」幾個幹部成員小聲打著招呼。

「一臉幹了壞事的樣子,是怎樣?」學生會長皺眉。這時發現溫夜也在,便脫口道:「你終於來學校了?忌日……」說到一半沒說完,他停頓一下,轉移話題:「好幾天沒來,一來就又幹什麼了?」依照慣例,溫夜就是搞事的那個。

溫夜雙手一攤,道:

「沒有啊。」

「沒有?」學生會長看到余謹真,有點意外。「拉魯……他怎麼在這裡?」他問溫夜,用腳趾甲想都能猜到應該是溫夜帶進來的。

「喔,因為啊……」溫夜朝著余謹真走近,道:「他好像看得懂風水,最近學生會有點不順,所以我帶他來瞧瞧。」

他悄悄抓住余謹真的手,余謹真想甩掉,又是甩不開。

「哈?」學生會長怪叫一聲。道:「子不語怪力亂神,我說過,我最討厭這種事情了!都是穿鑿附會的!如果是宿營發生的那件事,我已經徹底問過學弟!他好幾天沒有睡好了,所以多半是缺乏睡眠產生的幻覺,以前有個睡眠實驗,喔,那時候俄羅斯還叫蘇聯,就是研究不睡覺的反應……」

溫夜趁著他在那邊跟眾人賣弄知識長篇大論之際,拉著余謹真走出學生會室。

「等……放開我。」

雖然余謹真在身後叫喚,不過溫夜卻沒有理會。走到一段距離之後,他才放開了手。

見余僅真立刻撫著剛才被抓的地方,溫夜挑高了漂亮的眉。

「你很討厭被別人碰到?」

他會這麼問,是因為他沒有感覺。余僅真已經確認這件事了。

「不……」身體被侵入的不適感緩和下來,他輕輕地吁出口氣。「你……你可以帶我去嗎?」低著頭,他手中還拿著那張照片。

「什麼?」溫夜沒有會意過來。

余謹真將照片舉起給他看著。

「帶我去找……這個卉文。」

溫夜一頓。隨即笑了。

「呵……你說不幫我,卻又要求我幫你。原來你是個臉皮這麼厚的人。」

余謹真並未答話。因為溫夜說的是事實,就算自己被他認為臉皮厚那也是理所當然的。

溫夜睇著他,道:

「如果我說不要呢?」

「那我……就找別人。」余謹真轉過身,往學生會室走去。

「喂!」溫夜拉住他的手阻止。這次沒有緊抓,余謹真倒是成功甩開了。「……你還說不是討厭別人碰?」這輩子,還沒人像這樣拒絕他的碰觸過。

余謹真雙手交握著。

「不是……」雖然他和別人的接觸相當稀少,可他也是第一次發生這種不舒服的反應。原因到底是他自己,亦或是溫夜,他還不清楚。

溫夜睇著他。

「好吧。」他拿出手機,開始打著電話。「我幫你,交換條件是,你要讓我跟著。」他說。將手機放到耳旁。

「你……」余謹真想說什麼,沒有能說出口。

「學妹,是我,我跟妳打聽一件事。」

溫夜的人脈很廣,幾乎沒有什麼困難,很快地就找到了休學的卉文。

她還住在學校附近,沒有回老家。

按下門鈴,打開大門的,是卉文的室友,一個和溫夜余謹真都不同系的學妹。

「學長。」見到溫夜,學妹禮貌地點點頭。她不確定溫夜身後的余謹真是幾年級的,於是只道:「你好。」

「妳……妳好。」余謹真不習慣地道。

進到屋內,這是一間普通常見的分租公寓。客廳廚房浴室共用,各人在獨自的房間。

「剛剛在電話裡沒講清楚,妳現在把事情詳細地說一遍給我們聽。」溫夜對她道。

「嗯。」學妹點頭,道:「卉文她參加學生會,也是登山社成員。上學期期末,他們登山社去登山,是常有的固定活動,回來洗了照片,其中有一張,卉文看到了後,說有點奇怪。」

溫夜從余謹真那裡取來照片,遞到學妹面前,問道:

「這張嗎?」

學妹不大想拿在手上,只用眼睛飛快地看了下。

「嗯。」她摸著自己手臂,續道:「卉文說那是靈異照片,她背後有什麼東西。我們幾個室友仔細看,拿放大鏡看,還找別人來看,背景是一片雲海,她說雲海裡有臉,不過我們沒有看出所以然,只跟她說是她想太多。」

只是,從那個時候開始,卉文變得奇怪了。

她看到鏡子就大叫,說她後面有人,站在離她幾步的距離。

她們幾個室友以為卉文是開玩笑,在嚇她們,可是卉文非常害怕,那種恐懼的表情,完全不像假的。

於是她們一起去廟裡收驚。但是之後,情況非但沒有變好,反而更嚴重了。

過了幾天,卉文又說,她覺得那個人好像朝她走近了一點。

而且不只是鏡子,電視螢幕,玻璃窗面,甚至是金屬的匙叉,廁所裡的水龍頭,蓮蓬頭,只要是一切能夠稍微反照出物體的東西,都可以看到那個人離她越來越近。

卉文整天都因此而尖叫。

房間所有能映照自己模樣的物品都被她用布蓋住。

她甚至可以清楚地形容出那人的樣子。是一個長相沒有什麼特徵的男人,臉色青白得不像活人,上吊似地翻著白眼,已經就快要貼上她的後背。

這令卉文崩潰。

她們幾個室友聽到當然也感覺害怕,不過還是鼓起勇氣陪她站在鏡子前,安慰她說沒有東西,幫她反覆確認。

可是卉文斬釘截鐵地說那個男人就在她的後面!

她總是歇斯底里地叫著,不分白天黑夜,告訴大家那個男人終於近到貼著她的背了!

最後,她摔爛了房內那些被布蓋著的家具或雜物,還有她自己的手機,因為屏幕會照出那個人的頭就在她的肩膀上。

卉文的行為,對其他人來講,就是一個精神失常的人,這嚴重影響到她們的生活,有人甚至跑去男友家避難,她們覺得卉文可能是生病了。然後卉文吼叫著要將家裡所有會照出東西的物品拆掉,可這個要求真的太誇張了,她們的忍耐到了極限,沒有答應。

她們覺得這樣不是辦法,也去求神拜佛,連絡了卉文的家人。卉文媽媽來過幾次,覺得她也許是因為課業壓力太重造成失常引發幻覺,還辦了休學。

「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再也不出來。這是前天的事。而明天是她媽媽說好要來接她回家,去醫院看醫生的日子。」學妹說。

余謹真靜靜地聽完,問:

「她住哪間?」

學妹比了下旁邊。

「那間。」

余謹真走過去,先敲了敲門。裡頭安靜了幾秒後,傳來物體掉落的聲響。

他朝溫夜看一眼,因為溫夜正目不轉睛地注視他。

伸手試轉了下門把,沒有鎖上。余謹真便果斷地打開了門。

「啊、喂!」學妹覺得這樣不大好,想要阻止。

溫夜回頭,對她笑道:

「麻煩妳替我們作證,我們只是來探病而已。」

「欸?」學妹當然知道卉文是學生會的,也見過卉文和溫夜交談互動,他們是認識的,這可以肯定。「可是……」她站在門外,瞥見卉文房內的景象,嚇了一大跳。

房間很暗,因為沒有開燈,開門後照進光線,可以看到四周亂七八糟的,到處都是破壞的痕跡。

而卉文,披頭散髮,背對著門口站立在房間中央,身子搖搖晃晃的。

余謹真望著這副詭異的景象。啟唇低聲道:

「我需要鏡子。」

溫夜理解到這並不是對他說的,於是回過頭,示意學妹。

學妹緊張地跑回房間。拿了一面隨身攜帶的化妝小鏡,遞給溫夜。

余謹真從溫夜的手中接過,鞋邊散落的雜物內,有幾支口紅,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拾起,拔開蓋子,在鏡面上寫了「入口」兩個字。

此時,卉文卻開始動了。

她以倒退走路的姿態,姿勢怪異且扭曲地朝余謹真和溫夜逼近。那動作,奇怪得不像人體能作出來的,就好似她的身體不是她自己在控制一樣。

學妹嚇得差點尖叫,趕快跑遠一點好等著逃走。

溫夜則站在余謹真身後,宛如置身事外地在觀賞事態的發展。

余謹真動也沒動,直到卉文的頭髮幾乎碰到他的鼻尖,他才輕聲道:

「看著鏡子。」

這簡單的四個字,彷彿一個開關。卉文立刻雙手抱著頭臉,淒厲地尖叫道:

「啊——啊——我不要——」她蹲下身,不停地瘋狂大喊。「我不要——啊——」就像是要撕裂喉嚨,叫聲幾乎要刺破耳膜。

「看著鏡子。」余謹真重複說道。

卉文,或者說,那個像是卉文的物體,忽然間停住了那可怕的叫喊。

直挺挺地站了起來,她轉到了正面,一雙眼白上吊,低沉地說:

「多管閒事。」和剛才完全不同,這簡直是男人的聲音。

余謹真微皺眉。

「……張開眼睛。」他道。雖然話聲又輕又低,卻極具威嚴。

如一種不容反抗的命令。

只見卉文闔上眼皮,再張開,已不見上翻的白眼,她黑色的瞳仁無神地看著前方。

余謹真將手裡的鏡子擺在她眼前,「啪」一聲,鏡面整個斷裂,卉文頓時往後躺倒在床上。

就只是一瞬間而已。房間內躁動的空氣寂靜了。

又……弄壞東西了。余謹真低頭看著鏡子,感覺有點不知如何是好,卻聽見後面鼓掌的聲音。

「好,好。」溫夜一下一下地拍著手,彷彿看完一場好戲般地笑道:「應該結束了?」

「……嗯。」余謹真點頭,這時才發現在女生房內不妥,他走出房間。「她醒來後,可能記憶會不大清楚,但她不會有事的。還有……抱歉,我會賠妳一個。」他對著學妹說,遞出破掉的小鏡。

「啊?」學妹驚魂未定,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現實了,雖然她無法理解這個人究竟做了什麼讓卉文安靜,但是卉文那個樣子真是超級可怕,簡直可以上網寫一篇靈異經驗。她趕忙搖搖頭,道:「不用賠不用賠,拜託你拿去丟掉吧!」她才不敢回收。

「……抱歉。」余謹真只能再次道歉。

學妹在房門口探頭,連進去幫忙蓋個被子都不敢,只好掏出手機。她要請卉文媽媽今天就來接人!

余謹真離開那裡,溫夜則跟在他身後。

「你不用好像要讓我暴露一樣,將我帶到學生會室,因為我沒有特別想要隱瞞。」他低聲道。這時才終於明白溫夜行為上的真意。

溫夜不意外自己的伎倆被察覺,只是也沒有一絲愧疚。

「你都不用畫符念咒的。」他在後頭這麼說道。用一種好像跟電視劇演的不一樣的口氣。

余謹真並未立刻回應。

文字和語言,是有力量的。

畫符念咒的道理,便是源自於此。只是,他的情況,是即使不需要經由那些藉助神明的力量,也能夠做到那樣的程度。

走了一段路後,回到校門口,他停住腳步。

雖然,他真的沒有特別打算隱瞞什麼,可是……他轉過身,看著溫夜。

「即使你纏著我,你也得不到你真正想要的東西。」他說。

溫夜雙手插在褲袋裡,歪著頭,一副輕佻的樣子。

「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他反問。

「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是,「你不該執著。」余謹真輕聲地說。過深的執念,多會走向不好的結果。

溫夜「哈」地一聲,笑出來。

「你又知道我執著?不是根本講不出我想要什麼嗎?」

「……所以,你的確是有想要的東西。」甚至寧願看得見鬼。

溫夜一怔,停住了動作。他就像非常清楚余謹真想要擺脫掉他的心思,露出不正經的表情,道:

「我倒覺得,纏著你,好像會很有趣。」

余謹真不知該怎麼回答。

「你……」

溫夜浮薄地一笑,道:

「我不是說了嗎?因為,我覺得有趣。」

余謹真安靜地看著他。那是一個,充滿謊言的笑容。

如果,那個時候,他沒有參加宿營,沒有在樹林裡被看到,就不會有接下來的所有事情。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能力?這個問題,至今他仍找不到答案。

一切都是命運。

和溫夜的相遇,大概,也是命運。























★班長的囉哩囉唆





背後空空寫著這集的我……◢▆▅▄▃ 崩╰(〒皿〒)╯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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