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RE 8
的確，最初他因為得知鄭初弦私底下不為人知的一面，而表現出了相當排斥的態度。
「即使我有奇怪的變態興趣，你也想和我合作？」鄭初弦淡淡地道。
奇怪的變態興趣。這確實是當初他對鄭初弦說過的話。
尹沖默由於這突如其來的責問，無語半晌。最後，他深吸了口氣。
「即使如此，我也想要和你合作。你有那樣的價值。」就是這樣沒錯，鄭初弦的能力，讓他可以無視那個荒唐的行為，雖然不是接受了，可是能夠當作眼不見為淨。即便是有求於人的那方，尹沖默仍是稍微抬起了下巴，道：「你不是也說，你不會做任何不該做的事情嗎？」他同樣用鄭初弦曾說過的話來做反擊。
鄭初弦並未和他做口舌之爭，只是安靜地垂著眼眸。許久，他啟唇輕聲道：
「我……會考慮。」
這不是答應的意思，可是卻是一種進展，在幾乎用盡了辦法之後。尹沖默心裡是有些高興的，又想著也許最後還是會被拒絕，忍著沒有將喜悅的情緒表現出來。
「期待你考慮過後的答覆。」他鎮定地講著，釋出了善意道：「那我們……我現在開車送你回去。」現在得先簡單明快地給予思考時間才是最妥當。
鄭初弦搖頭。道：
「不用。我自己就好。」
他緩慢地走離尹沖默的視線，那背影，令尹沖默感覺自己即便喚了他名字，他也不會再回頭了。
等待的時間總是相對漫長。
明明只是幾天，尹沖默卻感覺像是過了一個月。
始終沒有接到鄭初弦的電話，就在尹沖默以為這次還是不行的時候，鄭初弦總算透過自家設計公司來電，算是正式地接下和他合作的案子了。
在談話的時候尹沖默都還是冷靜的，掛了線之後他露出得意的笑容。
儘管還沒達成目標，不過總算是有了一點進步。
他亦非常言而有信的，聯絡鄭初弦公司的負責人，並且派出自己的設計師開始進行交流了。先做好了這件事，他才和鄭初弦就之前教堂的案子來做工作方面的連繫，有時候用郵件，有時候用傳真，當然也會通電話。
鄭初弦處理工作既迅速又簡潔，而且非常準確。不會談論多餘的事情，無論是對話或者文字，都只有精確的重點而已，完美且無可挑剔。
雖然這對進行案子有極大幫助，可是尹沖默要的根本不是這樣。
他最終想要獲得的結果，是鄭初弦跳槽到他這裡。因為一開始挖角失利，所以他才打算先藉由兩人合作，自然地拉攏彼此的關係，順便讓鄭初弦理解和他共事的好處。
可是以鄭初弦目前的模式，他們根本不會有見面的機會。
雖然單純靠著電信聯絡一樣可以變熟，可是這在鄭初弦身上顯然也不成立。因為，鄭初弦只會和他講工作方面的事情。
即使接觸的時間增多了，卻毫無一點用處。
總覺得，擺平了一個難關後，又有一堵牆。一直都讓人心情鬱悶得要命。
即使尹沖默並不是很閒的人，還是想辦法擠出了藉口，反正就是案子有什麼問題那種理由，把鄭初弦約來工作室見面。
不約在別的地方，是因為他推斷鄭初弦大概不會願意跟他吃飯，更別提喝酒。用工作的藉口約過來那就做得逼真一點，在辦公室是最讓人信服的了。
又考量到鄭初弦似乎不大喜歡社交，他選了一個員工大多都下班的時間，讓鄭初弦只需要面對他一人就好。
在約定的時間到來前，他忙著其他的工作，直到電話響起，他才把那些收拾起來，打開辦公室的門，並且在桌面重新放上教堂的立體建築圖。
時機正好，鄭初弦到了。
「啊，你來了。」雖然兩人明明是個生疏的關係，尹沖默卻是用彼此有點熟悉的口氣。
「你好。」鄭初弦揹著背包，先是禮貌卻不帶任何情感地打過招呼，隨即道：「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已經看過了……」
他就是這樣一點廢話都不會有。尹沖默截斷他：
「我餓了，正準備要先吃點東西。你有想吃的嗎？叫外賣好了。」
「……我不用了。」鄭初弦站在桌旁，簡短拒絕後，指著桌上圖稿一處，繼續道：「這個部分，貼上壁紙不會有問題的，我把壁紙樣品帶來了。」他打開背包。
當然不會有問題，那只是他在吹毛求疵而已。尹沖默想著得把對話延長，不過比他想像得還要難以進行。
腦子裡轉著其他打算，他心不在焉地檢視著鄭初弦拿出的壁紙樣品。嘴裡隨便說著以前聽過的話：
「人家都說建築師的視野是以公尺的單位來衡量，而室內設計師則是用公釐來看世界。」以前的室內設計師多半也有建築背景，甚至有室內設計是建築副產品的說法，不過後來專業和市場劃分得越來越細後，消費者的習慣與認知也改變了。
鄭初弦並不是很懂這時候說這些的用意。他只想將問題確認好之後離開。
「這些壁紙……」
「如果你有自己的意見，也可以說出來。」尹沖默乾脆看著他道。雖然他們都是要照著客戶希望和指示來辦事的，並不代表一點想法都不能夠有。
鄭初弦停頓了一下，道：
「客戶的要求並沒有不合理之處，所以我也沒有其他建議。」如果都是實務上能達成的，他就會完全照著客戶想要的來做。
「原來你處理上是這種風格。」尹沖默雖不是第一次和他合作，卻是才正在理解他的工作形式。他只好再次轉個話題，道：「為什麼你一直戴著那個鏈子？」眼鏡上那個。那不是老奶奶在用的嗎？
尹沖默純粹就只是想要找話聊，讓鄭初弦不要太快離開。
鄭初弦聞言，沒有馬上回答，身體卻下意識地稍微退了點。
尹沖默見狀不覺問：
「幹嘛？」
鄭初弦安靜了會兒。
「……總之，這個壁紙的品質我保證不會有問題。」他低聲說。
就在尹沖默張望周遭尋找其他可以聊的事情時，忽然有人站在工作室門口喊道：
「不好意思！外送到了！」
鄭初弦因此看向尹沖默。
尹沖默先是啊了一聲，才道：
「好吧，我早就先訂好了。兩人份。」
想當然這句話並無法使鄭初弦留下。
「有問題再通知我，我要走了。」鄭初弦收好自己的背包，稍微點了下頭後轉身走出尹沖默的工作室。
尹沖默只能和送外賣的員工對看。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和鄭初弦進行普通的交流。
如果是尋常男性間的認識與交往，像他們之間這種見過幾次面並且一同工作過的程度，大概吃個幾次飯就可以熟悉起來。問題是鄭初弦並沒有一絲想要與他變熟的想法。
之前就不說了，在挖角的意圖被察覺後，更是好像遭到了銅牆鐵壁般的防備。
尹沖默一邊付錢接過外賣的食物，一邊絞盡腦汁思考下次和鄭初弦見面的對策。
夏季的夜晚，即便沒了毒辣的太陽，卻仍一股悶熱之感。
鄭初弦離開了尹沖默的工作室，在搖晃的捷運車廂裡，他才想起來，今天本來要去配新眼鏡的，他再一次地忘記了。
應該要回家的，他卻在公司那一站下了車。在經過公司所在大樓時，樓上的窗戶黑漆漆的，不見一絲亮光。
他越過了這棟每天上班的商業大廈，緩慢地往旁邊的巷弄走去。
穿過了巷子，又是一條小道，這附近都是舊街區，有著一種城市中特有的擁擠和雜亂。
隱藏在這些舊樓房之中的藝廊，既突兀又神秘。
當初就是想要這種感覺才會開在這裡。
藝廊的大門緊閉著，今日沒有營業。鄭初弦從口袋裡拿出鑰匙，打開旁邊的小門，然後走了進去。
將門重新關好，他摸著牆面，開啟一盞小燈，就著那延伸不到盡頭的燈光，踱過安靜的長廊，步上了二樓。
二樓是放滿各種雜物的倉庫，角落則有一個隔出來的房間。
鄭初弦低眸握住了門把，輕吸口氣，打開了門。
室內沒有任何裝潢，就只是一個單純的空間，僅有一組衣櫃和化妝檯。
鄭初弦慢慢地坐在了化妝檯前，拉開抽屜，看著裡面躺著的一支口紅，然後，他動也不動了。
彷彿反覆且仔細地確認過什麼，他安靜地將抽屜推回去，同時屈著肘伏在了桌面。
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會是一個漂亮的女人。
鄭初弦輕輕閉上了雙眼。
接下來，每隔兩三天，尹沖默都會因為案子上的事情聯絡他。
尹沖默每次都會要求見面，卻大多都是沒有見面就可以處理的細小問題。即使如此，他也盡責地過去，盡快結束後不拖延離開。
這天週末前，要跟業主做最後的修正。建築主體已完成，這階段已經沒有尹沖默的事了，不過尹沖默還是自己主動來電表明了會到場。
鄭初弦整理好一切應該準備的東西，在約定的時間到達了教堂，並且詳細地對業主解說著自己的設計。
而說著會來的尹沖默，則是遲了一小時才到。
「不好意思。」尹沖默和業主簡短地打了個招呼後，並沒有打擾進行到一半的說明，僅站在旁邊聆聽，在解說的空檔，偶爾講幾句關於建築上的細節介紹。
「那就這樣吧，完工期就照你們說的，謝謝你們兩位了。」業主笑著握手表達謝意。
待客戶非常滿意地離開之後，尹沖默脫掉西裝外套，稍微拉鬆領帶。
「好熱。」不僅是天氣的因素，他是趕著來的，所以流了不少汗。「我因為其他的工作晚到了，不是故意的。」他解釋著。
「我沒有說你是故意。」鄭初弦收好自己準備的資料。
又是句號，真是有夠難聊。尹沖默道：
「那你就當我在自言自語吧。」他都趕來了，好歹也關心地問一下吧。他真的不是什麼閒人，這樣老是碰釘子，儘管他多想要人才，當然也會產生賭氣的情緒。
「最終的設計定稿，我會把檔案寄給你，你看過之後，有什麼問題再告訴我。」鄭初弦拿起背包，準備要走了。
這麼快。尹沖默不由得抓住他的手。
「等等！」
鄭初弦明顯地一愣，下意識地掙脫。豈料尹沖默卻不放開。
「你……」鄭初弦有點訝異。
尹沖默忍不住道：
「我得要抓著你，才能跟你對話。」現在的情況，連他自己都感覺有點荒謬。可是定稿之後就要開始工程期了，屆時不會有太多藉口可以見面。
鄭初弦看著尹沖默身上的襯衫都汗濕了，顯示為了趕這一趟有多麼匆忙。他卻仍是道：
「如果是工作的話，我會聽你講。」除此之外，他沒有興趣。
「你……」突地響起的手機鈴聲，打斷了尹沖默的話。因為過來之前才在進行一些重要的會談，所以他不得不放開鄭初弦，翻著西裝外套拿出手機，在接起前，他先對著鄭初弦的背影喊道：「那好，你等著我的聯絡，不管多小的事情我都會要你聽我講！只要是工作！」雖然他早就在這麼做了。
鄭初弦安靜從他面前走離，沒有回應。
尹沖默就和他的其他客戶一樣，只存在工作上的連繫，不會有其他。
週末放了兩天假，直到就寢前他才想起又沒去眼鏡行。他並非是個容易忘事的人，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忘記了。
星期一來到公司，在晨間會議過後，老總看了他兩眼，道：
「你要戴著這副舊眼鏡多久？」他當然早就發現了，甚至連為什麼戴了這麼久都能多少猜到：「你平常是非常仔細，不過從以前到現在，你心裡一有事生活方面就會開始混亂。」像眼鏡這種東西，不用鏈子掛著就找不到，上一次這樣大概是聽到他說決定要結婚的時候吧，就算工作上依舊是無可挑剔。
鄭初弦聞言，不做回應，只是走向自己的位子。幾個年輕人來到他的桌邊，一臉笑意道：
「初弦哥，謝謝你。」
「什麼？」鄭初弦一愣。
「我們最近跟著那個建築師工作室做了很多有趣的事，老總說這是你去跟人家談來的福利，所以想要跟你說一聲謝謝！」年輕人笑得害羞又可愛。
「……沒什麼。」比起這個，鄭初弦更在意其他。道：「你們在那邊有什麼問題嗎？可以問我。」因為設計師風格不一樣，做事的方式也不同，他擔心他們會有點混淆和迷惑。
「啊，你不是說那個你不懂嗎？」
年輕人之一頂著手肘跟旁邊的人提醒，那人趕快回去座位，拿筆記本過來提問。
果然有一些因為設計師習慣不同的小差別，鄭初弦耐心地跟他們解釋。
接下來的幾天，鄭初弦分配時間，進行其他工作，同時也將教堂的設計圖定稿完成。
期間，尹沖默來過一次電話，在他將要求的資料傳真過去以後，便無聲無息了。
手上的事情暫時全都告一段落，下一個案子進來前，多了點閒暇，思及公司裡的新人先前與他的談話，鄭初弦先打手機問妥了目前他們的位置，隨即前往。
到達的時候，接待人員問了他有什麼事，他回答是來找公司的人，沒有太困難地進去了。
照著接待人員的指示，他在三樓的樣品屋找到自家的新人。
但在屋內傳來明顯是尹沖默的聲音時，他停住了腳步，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只聽那個總是自信的語調道：
「如果對建築有點認識的話，會對你們幫助很大的。現今檯面上知名的室內設計師，其實很多都有建築背景。」
新人勇敢舉手道：
「不好意思，您是認同室內設計僅僅只是建築設計的一部分這種說法嗎？」
尹沖默聞言一笑。
「當然，以前有過這種說法，我不否認。事實上，建築設計師總是比室內設計師來得更容易功成名就，這沒有錯吧？」他露出慣常的驕傲表情，不過卻又道：「但是，那是以前。現在已經不同了，室內設計的專業越來越廣為人知，甚至也有建築師轉為室內設計師的，我就認識幾個，下次再介紹給你們吧，你們可以聽聽他們的理念。」
本來因為他前段發言都想要生氣的新人們，一下子變得開心起來。
「謝謝尹先生！」
「不客氣。」尹沖默笑得愉快。
西裝胸前內袋裡的手機在震動著，他一邊伸手去掏，一邊示意自家設計師好好教導這幾個年輕人，隨即步向了門口。
當他走出去時，見到鄭初弦就在旁邊，確實吃了一驚。
這幾天想找理由聯絡都找不到，因為傳真過來的資料無懈可擊，連再給他吹毛求疵的細縫都沒有。如今人就突然出現在眼前，他當然驚訝了。
「呃，你——等一下。」他反射性地抓住了鄭初弦的手臂，這回並沒有遭到抵抗，他卻忙著接聽手機而忽略了。「喂？我現在有重要的事，沒空！等等再回電。」他迅速地結束通話。
稍微深呼吸一次，他望向鄭初弦，道：
「你怎麼在這裡？」
鄭初弦看著他意外的表情，道：
「我以為你……並不會親自做這些事。」所以他也沒有猶豫地過來了。
「啊？」尹沖默愣了下，總算明白他在講那些新人的見習。「我第一次是沒來的，不過我擔心我的人不知道怎麼帶領，所以後來都會來瞧一下。」他道。造假他是不會，不過有做的他就一定邀功。
鄭初弦安靜了會兒，又說：
「我也想過你答應之後，大概會隨便處理。」畢竟，尹沖默看起來很忙。
「我若是那樣被你發現，那你連我的電話都不會接了吧。」尹沖默非常肯定絕對會如此。他道：「我不討厭培育新人，業界需要更多新血，年輕好奇的樣子也挺有趣的。」那種崇拜的眼神更是非常合他的意。
鄭初弦沉默了幾秒，然後才道：
「請放手。」
尹沖默還是抓著他的手臂，沒有立刻照做。
「設計稿完成了吧？」
「完成了。」
「那拿給我看。但是不要寄檔案。」尹沖默很快地說。
鄭初弦注視著他臉上，那種真的超級認真的表情。
「……好吧。」他道。這才做出掙脫尹沖默的動作。
先前總是被拒絕，所以尹沖默沒有反應過來。
「我說了不要檔案——咦？」總算明白鄭初弦是答應的意思，他因此鬆懈，放開了手。
「晚上，下班之後，你再告訴我你可以的時間，過來公司，我會給你看的。」鄭初弦這麼說道，隨即越過他，進入樣品屋，照顧自己家的後輩。
雖然，好像也不是那麼值得高興的事情，而且離他的最終目標根本連邊都還搆不上，不過，尹沖默卻是差一點就握拳拉弓了。
用力這麼久，銅牆鐵壁總算掉了點屑。
其實晚上本來有行程的，尹沖默很快回到工作室，把可以做的全部都提前做好，剩下的讓助理阿元去調整，大概七點半的時候總算排出空閒。
但是他根本擠不出用餐的機會，餓得要命，在去鄭初弦公司的途中，到便利商店隨便買了幾樣熱食，當然又是兩人份。拎著那些，他在鄭初弦公司的樓下，和鄭初弦碰面了。
「我每次都覺得，你們公司真是幸福啊。」上樓之後，他站在鄭初弦身後，看著鄭初弦推開門後開燈。才不過八點，人就都走光了。
鄭初弦沒有理會他那不知是揶揄還是讚賞的發言，只是帶他到會議室裡。
「等我一下。」他走向自己的座位。
尹沖默脫掉外套，扔在一旁沙發上，然後解開袖釦，捲起了襯衫袖子。
鄭初弦拿著圖稿進來時，就是他坐在會議桌前，吃著微波加熱便當的模樣。
和平常西裝筆挺，一副事業成功人士的樣子大相徑庭。
尹沖默自己也知道邋遢，看鄭初弦進來了，解釋道：
「我忙到沒時間吃飯。」若現場有女性他可能還會注意點，但是在鄭初弦面前不需要什麼形象。一不是客戶，二不談生意，不需要那麼累。「你吃了嗎？」他用筷子比了下袋子裡其他食物。
鄭初弦並沒有回答，只是道：
「那等你吃完吧。」
尹沖默不大在意自己的兩人份食物又被無視了，或者說習慣了。
「不用。」他挖了幾口飯，然後把吃到一半的食物推到旁邊。稍微用自己的名牌手帕擦了下嘴，道：「現在就給我看。」
鄭初弦見他站了起來，便將自己的圖稿放在桌面，緩慢地鋪展開來。
「我依照業主的要求，朝簡潔的風格來設計。關於主建築的部分，配合你選用的石材，用了清爽的冷色系……」他進行說明。
然而，尹沖默卻沒有什麼在聽。
圖面上的建築物，已完全不是毛胚屋的樣子。
用於舉辦結婚的教堂，一點也不罕見，設計通常都大同小異，尹沖默為了不想跟別人一樣，在設計建築時，加入了一點較為少有的元素。
不過，鄭初弦看起來卻是相當輕易地消化了那些。
通常，客戶都不是專業人士，所以提出的希望，或者想要完成之後看到的，有時候會是十分平凡俗氣的，可是鄭初弦完美融合不利的條件，巧妙設計出一座美麗的教堂。
凸顯了那些特別之處，又將通俗的要求用擅長的典雅手法表現出來。
尹沖默的心臟怦怦跳著，掌心甚至出了汗意。
在開始進行挖角計畫之後，由於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堅固防備，像他這樣高傲的脾氣，其實也不悅地想過，說不定之前那次合作的成果，只是天時地利人和的一次運氣，也許再和鄭初弦合作一次，會發現根本沒有那麼美好和厲害。
到時候，就算挖角失敗了，那也沒什麼。
只是，果然跟運氣完全無關。
尹沖默抬起眼睛，極其專注地望著鄭初弦。
「我更想要你了。」他無比認真地說道。
什麼策略都揭穿了也沒差，他不想管那些了，此時此刻，真的只有這個非常強烈的心情。
鄭初弦聞言，靜默了片刻。
「我不會離開這裡的。」請尹沖默過來公司，也是想要在正確的場合，再次表達此事。
「我會給你這裡兩倍的待遇，不，三倍。你要任何其他的福利我都答應。」尹沖默毫不猶豫加碼。
鄭初弦道：
「不管你給我多少，我都不會離開。你不用再浪費時間在我身上。」他當然明白尹沖默轉而提出合作是什麼用意，所以他才想要講清楚，正式地拒絕，不是一直這樣糾纏下去。
「到底為什麼啊！」尹沖默完全無法理解。工作方面他的工作室絕對是更好的環境，除了薪水外，就只能想到人的關係了。「我說過，我可以接受你的興趣。」他道。忽然間產生了疑惑，鄭初弦的公司負責人知道這件私事嗎？
「跟那個無關。」鄭初弦說話的聲音很淡，就像平常那樣聽不大出來是什麼情緒。
「那不然跟什麼有關？你告訴我。」尹沖默問得理直氣壯。
鄭初弦卻是斷去他僅存的一絲念頭。道：
「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跳槽的。」
「就在你給我看過你的設計之後，你要說的卻是這個？」尹沖默覺得這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圖稿都還擺在他面前，他又怎麼有辦法那麼容易簡單地死心。「你到底是不想離開公司，還是不想離開你們公司負責人？」他問。
他之前就曾經猜測過，那位負責人與鄭初弦共事許久，很可能有著革命般的情感。鄭初弦喚那個人叫學長，也表示比一般公司的上下關係更為緊密，因此加深了這個推論。
「……這個教堂的設計，我不會收取費用。就當作感謝你的工作室，讓我們公司的新人學習良多。」鄭初弦沒有正面回答。
「這是在轉移話題？」尹沖默瞪著眼。
不是，只是覺得無論講什麼，他現在好像都不能接受。鄭初弦只能把要說的好好說完：
「就這樣。」
尹沖默無法服氣，糾結著正確的答案。
「我的工作室絕對更好，所以，原因是在你那個學長身上？」他用自己的價值觀理出脈絡，道：「就算你們熟識許久，你也為他付出這麼多年了，甚至犧牲了自己的發展，這還不夠嗎？」而且之前他和對方談話的時候，感覺起來，那個人根本就沒有綁住鄭初弦的意思，一般情況，哪會單方面這麼忠心？
不，也許就是因為對鄭初弦絕對不會離開這件事，有著極高度的信心，所以才會是那樣不看在眼裡的態度？
越想越複雜，尹沖默簡直糊塗了。
鄭初弦那一貫的清淡語調，卻是在聽到他說的這番話之後，忽然間變得嚴厲了。
「學長從來就沒有阻礙我的發展。」
他的表情像在警告，不想再聽到這樣的發言。
尹沖默很少見到鄭初弦這樣。鄭初弦雖然不是不曾在他面前表露情緒，可是絕大多數時間，都是非常平靜的。
認識之初，他失控揪過鄭初弦的衣領，鄭初弦那時雖生氣，卻又跟這個不大一樣。
上次他告訴鄭初弦，先行對負責人告知了挖角這件事。鄭初弦也動怒了。
這個提到學長就不大一樣的怒氣，都是帶著維護意味的。
僅僅只是認識很久的交情，會是這樣？
「你穿女人衣服……你是同性戀？」尹沖默忽然道。這個竄入腦袋的想法，是因為他知道鄭初弦有穿女裝的興趣，直白地認為，會打扮成女人，想當女人，不就是因為喜歡男人嗎？「你喜歡那個學長？」他直接問出這個因為偏見得來的結論。
會讓人這麼愚蠢地付出和犧牲，除了愛情還有什麼？
尹沖默以為他又會轉移話題。
但是，鄭初弦卻是在一陣漫長的沉默之後，道：
「如果你非要得到一個理由才能放棄，就當成是那樣吧。」
班長的囉哩囉唆：
尹沖默就是個直男病。（之前說過了XDXDXD）
他不可能會理解世界上穿女裝的男人們有各種原因
總之就是直白地解讀了
就算別人解釋了
他大概也聽不進去只會有這一種解讀
這是他直男病所造成無可救藥的偏見。
祝福各位同學有個愉快的週末！（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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