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終點線和他的起跑線  7

 

 

 

 

 

 

 

 

 

 

 

    「……你看一下這個,昨晚道瓊和那斯達克的走勢,以及剛出爐的非農數據,還有匯幣漲跌也在圖上,至於今天的股市開盤是這樣,跟你之前預估的差不多,所以相當順風,這之後我們是繼續投資呢?還是就先按兵不動?」

    「繼續。」 

    「好的,這邊就先這樣了。那麼接下來是這份新的財報,我已經把重點都整合起來了,你覺得有什麼需要注意的地方?」

    「……嗯。」韓旨陽肘部撐在膝蓋上支著臉,用桌面筆電打開不停投過來的各種資料,在一個小時的視訊連線之後,終於對螢幕裡的堂弟道:「你這樣,跟我還在公司有什麼差別?」

    「欸?」堂弟一愣。半晌,才道:「可是,我……」

    「沒有可是。」韓旨陽截斷他的話,然後說:「你要學會自己下決定。」語畢,就把筆電給蓋上了。

    那方的堂弟連等都來不及叫,通訊斷線。

    韓旨陽耳邊安靜了後,他睇著就放在筆電旁邊的外送早餐,剛才吃了一半。

    探手拿起來重新放進嘴裡,順便喝一口拿鐵咖啡。

    雖然都是他喜歡的口味沒錯。

    但是,都是在他想找殷景汐之前,外送人員就已經站在他的門外按門鈴。

    三餐都非常準時地送到他手上,當然一定是隔壁殷景汐訂購的。

    沒了工作上的互動,沒了吃食的問題,甚至他身上穿的都還是不需要搭配的便服。

    再這樣下去,他到這裡來,就只是換了個辦公室然後成為一個宅男而已。

    雖然他好像再也沒有理由要找殷景汐了,不過這倒是不構成阻礙。

    韓旨陽起身離開客廳,打開了大門走出去。來到殷景汐門前,正準備按下隔壁門鈴,門卻先從裡面開啟了。

    「嘖。」一見到他,殷景汐皺了下眉。

    韓旨陽就算察覺了他的不耐煩也不在意,僅問道:

    「你要出去?」看著他背在肩上的購物袋。

    「……去買日用品。」殷景汐邊說這句話邊將門鎖上,然後繞過他就要下樓。

    見狀,韓旨陽道:

    「等我一下。」他回屋內拿了鴨舌帽和口罩。

    他會跟上來是能夠預想到的事,不過殷景汐當然沒等他,只是逕自步下樓梯。豈料,碰到了也要出門的樓下鄰居。

    一下子想起後面還有個韓旨陽,正欲返回要他暫時別下來,結果韓旨陽人高腿長已經在他身後了。

    「哎呀,殷先生。」單親媽媽懷裡背著嬰孩,母子倆圓潤的臉蛋,笑起來總是特別福氣。

    韓旨陽見到前方有其他住戶,立刻壓緊了臉上的口罩,並且緊緊地捱著殷景汐。殷景汐則是同時反手將他的鴨舌帽按低。

    「妳好。」殷景汐對著鄰居說道。就算再怎麼不想要韓旨陽靠近,此時情況也不允許。

    鄰居見到殷景汐後面黏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有些困惑地笑道:

    「那位是……」

    「是我朋友。」殷景汐也只能這麼回答。說:「他感冒了,妳帶著孩子,不能太靠近。」

    「謝謝,你們真是貼心。」鄰居恍然一笑,道謝後說:「對了,殷先生,上次的三明治也很好吃,我還分給保母老師了,老師說很像外面賣的,完全沒有問題喔!我上班時間要到了,那就再見了。」她禮貌地點點頭,背著孩子下樓了。

    鄰居在餐廳工作,有時午班有時晚班,工作的時候會將孩子托給附近的托嬰中心。

    「再見。」殷景汐回應。見她走遠,馬上和韓旨陽拉開距離。「你既然這樣,又何必勉強自己住進來。」他頭也不回地步下樓梯,而且走得很快。

    「……你說呢?」韓旨陽跟在他後面。

    殷景汐很清楚,韓旨陽看待歐米伽,就像噁心的蟑螂,所以當下才會有那樣的反應。而他則是擔心被發現社區裡住著阿爾法引起騷動,才想藏起韓旨陽的臉。

    因為韓旨陽就是長得一副阿爾法的樣子,無論是容貌和氣質都是。

    韓旨陽住在此地完全不妥,這令他必須負起責任看管韓旨陽不讓意外發生。思及此,他頓了一下。

    韓旨陽這個故意,當然是在迫使自己不能無視他,不過也可以逼自己搬出歐米伽社區。當初會搬入只有歐米伽居住的公寓,其中一小部分的理由,確實是在防範韓旨陽。

    這裡是他最討厭的地方,他不會來。

    雖然這般想著,第一天就破功了。他完全錯估了韓旨陽可能的行動。就算一開始會想來搞清楚事情,最後卻賴在這裡是他完全沒有想過的。

    他還以為自己很瞭解韓旨陽的。

    殷景汐閉了下眼,因為心裡實在很不服氣所以回頭準備瞪他一眼,誰知他就近在自己背後,差點還撞到他。

    「你……」雖然以前都是他跟在韓旨陽後面,沒有什麼倒過來的經驗,不過到底為什麼要這麼靠近!

    即使殷景汐臉上表情明顯惱怒,韓旨陽看著他,只是道:

    「你要去的地方是要走路去嗎?」

    殷景汐對於這無可奈何的情況感到非常無奈,道:

    「嫌累你可以不要跟來。」說完,他轉身又是快步前進。

    「我沒有那麼說。」韓旨陽雙手插在口袋裡,跨步追了上去。

    像個牛皮糖似的。殷景汐無語地來到最近的一間賣場,這賣場沒有會員證是進不來的,平常都是別人弄好好的韓旨陽當然不會有證,他瞥見韓旨陽被擋在後面,不禁感覺終於甩掉他了,但是在看到賣場人員努力和韓旨陽溝通解釋的時候,他又只好走過去。

    「抱歉,他跟我一起的。」殷景汐這麼說。他是……不想給賣場添麻煩。

    韓旨陽倒是對於這些突發狀況都沒太大反應,望見殷景汐拉了一台推車,他上前道:

    「你會買吃的嗎?那我來選。」

    殷景汐原本不想跟他講話,聽到他這麼說,不覺有點愕然道:

    「你要選什麼?」

    「選我想吃的。」韓旨陽理所當然。

    殷景汐更無法理解了。

    「你要自己下廚?」他真怕韓旨陽把房子燒了。絕對不是在開玩笑!

    「嗯,不。」韓旨陽正隨手拿起貨架上的東西瞧著。「你弄。」他說。

    殷景汐一愣。

    「我拒絕。」

    「為什麼?」韓旨陽抬起眼問他。道:「你有煮東西給鄰居吃吧?剛剛在公寓樓梯的對話不就表示是那樣嗎?」

  之前那一個月,他偶爾會將多做的食物分給樓下的單親媽媽,用的都是他在試做料理,做多了可惜的理由,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沒錯。

    單親媽媽一開始便已收過一次,也沒什麼多想,還會認真跟他講感想,拿些水果回送,就是那種很普通的鄰居往來。

    「就算那樣,我又有什麼理由要煮給你吃?」殷景汐推著車子往前。

    「應該說,你都能煮給認識沒多久的鄰居吃了,又有什麼理由不煮給我吃?」韓旨陽開始往推車裡丟商品。

    「你……」儘管殷景汐很想都放回去,但是這樣只會淪為無聊的爭執。

    只能不要理會他了。

    殷景汐將推車轉個方向,自己走自己的,韓旨陽卻又亦步亦趨地在他旁邊。只要他稍微拉出距離,韓旨陽便即刻縮短。

    「你為什麼一直要離我幾步遠?」韓旨陽終於皺眉,他不是沒有發現。

    殷景汐真沒料到他竟然這麼問。除了他是歐米伽外,還會有什麼原因?他不想被說噁心,因為自己會一拳揍在韓旨陽臉上。

    都忘了,韓旨陽還沒有完全相信他是歐米伽。他逐漸理解了,所以,韓旨陽才會是這種態度。

    「你才是,為什麼一直貼過來。就算是以前也不會這樣。」

    「你不也是,以前根本不會這樣。因為你好幾次很明顯地想要拉遠,所以我才好奇靠近會如何。」韓旨陽居然還滿認真地說。「結果,也沒怎麼樣。」他注視著殷景汐。

    映在那雙略微下垂的黑眸裡,殷景汐愣住了。隨即他就像是要掩飾過去那般,假假地一笑,道:

    「這是小孩子才會做的行為,成熟一點,好嗎?」幼稚。雖然說,韓旨陽從以前到現在都沒變過。姑且不論工作時威風凜凜的韓旨陽,私底下的韓旨陽就像是將全身武裝卸掉了,一直都是如此。

    韓旨陽望住他,忽然間不講話了。

    殷景汐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樣的鬥嘴,很像以前殷景汐身為特助,還跟在他身旁時的氣氛。不過只是一個多月而已,韓旨陽覺得有些懷念。

    「……你總算對我笑了。」最後,只這麼道。

    殷景汐聞言,一下子又怔了。

    「這是假笑。諷刺你的。」不至於分不出來吧。

    「我知道,你以前上班也常對我假笑。」韓旨陽一點也不在意。「但是,不管什麼笑,總之就是笑了。」他說。

    殷景汐被他這麼一說,意識到自己似乎不經意地回到了特助時的狀態。

    不過接下來殷景汐真的是笑了。取笑。 

    「喔,那我什麼時候會假笑?」騙人。他不相信韓旨陽的話。

    韓旨陽跟著他走到了麵包區,道:

    「你在心裡偷罵我的時候,都是假笑。」就像現在。

    殷景汐整個人停下了。

    他一直認為,他瞭解韓旨陽,相比之下,韓旨陽不怎麼瞭解他。因為他並不像韓旨陽,他的情緒和個性都沒有那麼直接與外放。

    而且韓旨陽總是忽略他的心情。

    他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然而,現在韓旨陽卻說出了正確的答案。

    原來,他是會被看穿的。

    儘管在工作上,韓旨陽能夠判讀對手的行為,不過純粹的人際關係上,韓旨陽並不是非常擅長察言觀色,總是按照自己所想的來做。這源自於他從不需要看別人臉色過生活。他對殷景汐的理解,都是來自經年累月的相處。

    他見殷景汐不動,也就站在推車旁邊,然後伸手拿起貨架上的一條吐司。道:

    「中午吃三明治吧。」

    殷景汐回過神。被識破的感覺很不好,總覺得相當不甘心。

    「……不要。」他推著購物車走開了。

    「為什麼?」韓旨陽拎著吐司,跟在他後頭。

    為什麼這三個字,就像韓旨陽對他的口頭禪。殷景汐很久以前就發現每次他不聽人話的時候,就喜歡用這句帶過去。

    「沒有為什麼。」有點賭氣,他回嘴道。

    韓旨陽一下走到他跟前,問道:

    「那你要怎樣才願意弄給我吃?」因為遭受無視,所以把臉塞進視野之內。

    殷景汐的推車差點碾過他的腳,趕忙停住。

    「你真的是……」忽然察覺到目光,他止了聲。

    超市裡的幾個女性,朝他們投來視線,那帶著趣味的眼神好像在說他們是對吵嘴的伴侶。

    「我是什麼?」韓旨陽只是對殷景汐說話,沒有在管其他人如何。

    若不是韓旨陽現在戴著帽子和口罩,遮住了那極度惹眼的外貌,所受到的注目會更多。殷景汐不是很喜歡成為路人焦點。

    他閉了下眼,道:

    「走了!」

    一到收銀台,才發現韓旨陽放了好多他自己想要的在車裡,店員刷了又刷那些條碼,韓旨陽當然將手裡的吐司也順便擺了進來。

    韓旨陽掏出自己的皮夾付帳,殷景汐完全覺得是應該的,所以沒有講話。他甚至決定不幫忙拿,讓韓旨陽自己全都提回去。

    於是,韓旨陽就拎著兩大袋的食物,走出了賣場。

    「三明治。」他走在殷景汐後面繼續先前講到一半的話題。

    殷景汐頭也不回。

    「你真的要吃的話,就叫外送。」

    韓旨陽注視著他瘦削的背影一會兒,道:

    「我住在隔壁,可不是為了吃外送。」

    殷景汐看著前方。

    「你可以回去自己的豪宅。」

    韓旨陽想了一下。雖然家裡確實舒服幾百倍。

    「不行。」他一步一步地,拉近和殷景汐的距離。道:「我會覺得煩躁。因為你不在。」雖然現在是被這般對待,他卻心裡平靜多了。

    殷景汐的腳步停頓了一下。

    就只是那麼一下下。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韓旨陽總會讓他有個錯覺。

    那就是,韓旨陽把他視為特別的。

    他討厭冒出這種想法的自己。

    真的討厭。

    而且,打從心底害怕。

    「……你會習慣的。從學習管理自己的生活開始做起。」好不容易,才讓說話的聲音那麼平穩自然。

    「我說……」韓旨陽正想再講話,卻見到殷景汐站住不動。

    他上前,順著殷景汐的目光看過去,結果見到公寓裡走出一名中年男子。 

    男子邊走邊拉了下褲頭,一副舒爽的模樣,同時也發現了他們兩個。

    「哼。」他得意地哼笑了一聲。

    殷景汐感覺到不對,很快地過去擋住他的路。

    「你為什麼從公寓裡走出來?」這個人,是之前指稱歐米伽社區賣淫的傢伙! 

    男子猥瑣地一笑。道:

    「我上去找人囉!」   

    「找什麼人?」殷景汐眼神變得嚴厲。

    男子道:

    「四樓的小姐讓我鬆了一下,真的非常爽呢!」 

    殷景汐知道樓上是個年輕的女性,第一次拿食物上去的時候,對方給他一種不方便打擾的感覺,所以往來不多。他冷靜地質問道:

    「你怎麼上去的?」

    男子哈地一聲。說: 

    「就這樣走上去啊!我是客人啊,不信你問問樓下保全,是不是四樓小姐讓我上去的。她還挺生意興隆的,不大好預約呢!」

    確實有時會遇見不是住戶的人往樓上走去,只不過他以為那些都是朋友。殷景汐微睜著雙眼,整個人沉默了。

    「我說了,歐米伽社區都是一樓一鳳。」男子笑著重申,旋即邊走到韓旨陽面前邊說:「四樓的那個真的很不錯,同樣都是歐米伽,還是女人的身體比較好抱,雖然你中意的這個算是滿新鮮的類型,你也不用就侷限在一個男歐米伽身上。」

    這裡指的當然就是殷景汐。

    韓旨陽由上往下睇視著男子。

    「家庭和工作,你想選哪一個?」他啟唇道。

    「啊?」男子一傻。

    「你戴著婚戒,所以結婚了吧?在有婚姻身分的情況之下嫖妓,若家庭知曉,不會容許;職場上傳開也會對你名聲有損。」韓旨陽微微垂著眼眸,緩慢地一字一句地說:「家庭和工作,你想留住哪一個?我會視你的選擇來揭發你的行為。」

    「什麼?」男子嚇一跳,真的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又被威脅。不都是來放鬆的同伴嗎!

    儘管韓旨陽沒有什麼表情,甚至語氣是平淡的。殷景汐卻察覺他似乎是真的動怒了,不禁後退到他身邊,道:

    「別這樣。」若真心要對付,男子一定是徹底完蛋的。

    韓旨陽沒有馬上回答。那雙漆黑的眼眸僅是盯視著男子,沉默所營造出來的巨大壓力徹底碾壓,氣勢之強,將男子震懾在當場。

    雖然都是阿爾法,卻有著截然不同的分別。

    因為一直跟在韓旨陽身旁,殷景汐相當明白這點。雖然他不很清楚韓旨陽生怒的原因,可韓旨陽不需要為了這樣的事情動手。

    「算了。」他站在韓旨陽身旁又一次安撫道,希望韓旨陽聽進去他的話。

    韓旨陽周身的氣氛,慢慢地沉澱下來了。

    「……三明治。」最後,他轉頭看向殷景汐,提出了條件。

    殷景汐聞言一愣,簡直拿他沒轍。不過如果一個三明治就能換取人間和平,大概是划算的吧。

    「好。現在就回去。」得先把他帶離開。

    韓旨陽揚起嘴角。 

    「嗯。」

   本來被韓旨陽嚇到呆若木雞的中年男子,見兩人往公寓走,便惱羞成怒地對著他們罵道:

    「真的是……遇到肖仔!」然後很快離開。

    韓旨陽看了他背影一眼,然後在殷景汐發現前收回了視線。

    午餐,他如願以償地吃了三明治。

    殷景汐親手做給他的。

 

 

 

 

 

 

 

 

 

 

 

 

班長的囉哩囉唆:

 

有時候覺得韓旨陽敵不過殷景汐
有時候又覺得殷景汐也拿韓旨陽沒辦法。XD


昨天小孩開學了去學校進行始業活動
所以本來想更新的沒能更新
星期五書要送來了又要變忙了
希望我還是能騰出時間啊!


謝謝各位同學。(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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