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看……不要看……啊、啊——不要看……啊——」

把眼睛閉上——

悅生!




猛然從夢中醒過來,季悅生張開眼睛。

他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動也沒動。許久,他才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將胸前握得死緊的雙拳緩慢鬆開。

視線移動到床邊,有窗戶灑落的晨曦,他望著半晌,微微地笑了。

「是好天氣……」

從床上起來,他規矩地疊好棉被,盥洗過後,換上制服。

拿著前一晚就整理好的書包走出房間,他把飯桌上擺的一袋土司打開,拿了兩片用塑膠袋裝起來放進書包裡,要出門前,他往客廳放著牌位的小神龕看一眼,隨即穿上鞋子,打開門跨出去,向除了他之外沒有任何其他人的空盪屋子,輕輕地笑著說了聲:

「我去上學了。」

學校離他住的地方只有十分鐘腳程,才走出路口,就和同校的學生相遇,騎單車經過的,邊走路邊背單字卡的,路上看到同班打招呼的等等。季悅生走在這些人群之中,跟著一起進入校門。

到了班級教室,他拉開椅子坐下來,旁邊的位置還是空的。

……昨天也是自己比較早到。

沒多久,鐘聲響了。每天的早自習都有週考,今天的科目是英文。

站在前面的老師發下考卷,季悅生望著右方那空蕩蕩的座位。寫完小考考卷交回,早自習結束之後,身旁的人還是沒來。

是因為生病嗎……

昨天放學,他跟以往一樣,到學校附近的便利商店打工,沒想到在後門遇見藍以恆。

藍以恆的臉色相當差,好像身體很不舒服,連走路都走不穩了,自己上前想幫忙,卻又被拒絕。雖然藍以恆之前就曾要自己別靠近他,但是他真的好像快要昏倒了,所以自己只好拉住他。

只有自己知道這個同學昨天好像生病的樣子,難道說,藍以恆家裡沒人照顧他?身旁的空位令季悅生一邊不安地開始揣測著各種可能發生的情況,一邊想著應該怎麼辦才好。

鐘聲又響了,老師從前門走進教室,在講台上正準備翻開課本的時候,教室的後門突然打開來了。

只見藍以恆面無表情,臉上帶著點傷痕,單手插在口袋裡,制服有些凌亂地站在門口。他無視教室裡同學和師長的側目,只是走到他的位置拉開椅子坐下。

「同學,遲到要扣分。」老師在講台上不悅地說著。藍以恆一語不發,沒有理會,整個教室的空氣變得尷尬起來,老師只得接下去道:「請你有禮貌一點,下次要注意。咳!翻開第九頁……」

前面開始講課,底下的同學竊竊私語著:

「吶吶,不覺得他有點可怕嗎?」

「是不是剛打完架啊?」

「難道轉學來的理由是因為太壞了?」

投射在藍以恆身上的評論目光,坐在旁邊的季悅生也接收到了,然而,他只是望著藍以恆,直到藍以恆皺眉瞥他一眼,他就趁著這絲毫不友善的一眼,向對方露出笑容。

沒事真好。季悅生不在意已經被藍以恆忽略無數次的微笑,終於安心之後,他將視線放回自己的課本裡頭。

第二節下課換教室,因為他是值日生,留下來擦黑板所以晚了一些離開班級,途經一條較為偏僻的走廊,他看見藍以恆從保健室的方向過來,還是那樣單手插在口袋中,然後越過要上課的教室,往建築物後面走去。

藍以恆離開教室以後,去了一趟保健室嗎?果然是身體不舒服……不過他現在是要到哪裡去?是不曉得教室在哪裡,所以走錯地方了?想著對方剛轉學過來,季悅生連忙跟著他。

位於校園最南端的第四教學大樓,緊鄰著學校的圍牆,多是一個星期只有一堂課的專科教室,除了上課的必要外,平常就很少人走動,後面是一塊長著雜草的空地,聽師長說,只有偷抽煙的學生才會到這裡來的樣子。

藍以恆的身影消失在牆壁的拐角,季悅生才接著轉過去,鞋子便踢到東西,他踉蹌往前一步,低頭只見銀色的物體嵌在泥土裡。

這是上次他還給藍以恆的……季悅生抬起臉,望見藍以恆脫掉外套,僅穿著襯衫靠牆坐在地上,直到剛剛都一直插在口袋的左手,淌著鮮紅色的血液,並且往他的方向看過來。

兩人四目相交時都頓了一下。

那受傷流血的手令季悅生愣住,隨即他驚訝回過神,道:

「啊、你——」

他才開口,就見藍以恆迅速地朝他逼近,在他未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時,探出右手飛快摀住他的嘴巴。

「閉嘴,不要多事。」

俊美的臉孔,嚴厲地這樣警告著。

因為太過突然,季悅生有些吃驚地望住他,隨即因為對方垂放在身側流血的手而回過神來,他睜大雙眸,一瞬間不知道怎麼表達,只能一直眨眼,跟著下意識地想要啟口,嘴唇卻劃過對方掌心。

藍以恆一怔,跟著放了手。

重新得到說話的自由,季悅生趕緊道:

「你的手……」雖然只是看到一眼,但卻已能確定那受傷程度不輕,「……你流了好多血。」原本,他是想告訴藍以恆,那樣的傷口要找老師處理才行,不過在看到對方那張總是冷漠的面孔時,他將話吞了回去。

「不用你管。」藍以恆果然一貫拒絕的態度,他微側首望牆角的銀色物體,瞇起眼眸道:「……你又走進來了。」

「走……走進來?」季悅生疑惑地重複道。

藍以恆再次朝他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在肌膚互碰到的時候,藍以恆的長指似是退開了一下,隨即又更緊地箝住他的下顎。

只聽藍以恆道:

「果然……你似乎真的只是普通人,卻又有奇怪的地方。」

「咦?」那是在說自己很奇怪嗎?季悅生只能看著他,不懂那是什麼意思。

藍以恆皺眉,撤手退開身,回到原本坐著的地方。

季悅生這才望見那方的地面上放著拆開的繃帶和一些紗布……所以,藍以恆才會從保健室那裡走過來。

「保健老師不在嗎?還有別的老師,可以……」他的建議被粗暴打斷。

「我已經要你少管閒事了。不准去講。」藍以恆看也不看他,只是將紗布蓋在傷處,然後單手用繃帶繞上另一掌。

季悅生見狀,猶豫了一下,道:

「如果你不想讓老師知道,我不會去說的。那……我幫你,可以嗎?」

藍以恆沒有回答。

季悅生只能傻傻地站佇立在原地,上課鐘聲剛好響起,他又問:

「你不去上課嗎?」

藍以恆依然毫不理會。季悅生遲疑著,最後還是選擇留下。

他流這麼多血,要是昏倒或怎麼了,沒人在旁邊就不好了。感覺到藍以恆冷冽的目光掃過來,季悅生有些緊張地低下頭,道:

「我不會靠近,也不跟你講話……只是……待在這裡。」

昨日,想要幫助藍以恆的時候,藍以恆的表情也是不大好看……應該說,一直以來,藍以恆都是不怎麼高興的,對他而言,自己大概很煩人吧。

思及此,季悅生站在那裡,尷尬地露出淡淡的笑。

移動腳步,他想稍微退到離藍以恆更遠的位置,這樣比較不會打擾到對方。就在要跨過拐角時,藍以恆卻突然對他斥道:

「別再出去了!」

「啊,嗯。」猜想對方是不想被老師看到,季悅生趕忙收回步伐,扶著牆,就在邊角坐了下來。

好像,聽到音樂班唱歌的聲音。

他昂首望著天空,想到這是自己第一次蹺課。

天氣好好。

「……風好涼。」一陣清風拂面,他不禁小聲地說。隨即像是想起什麼望向藍以恆,對方正瞪著他。「那個,我……我自言自語,沒有跟你說話。啊。」他搖著手解釋,然後又發現自己現在就是在跟人家交談而住了口。

又要把他惹生氣了吧,真的沒辦法作朋友呢,因為對方一直都那麼強烈地表現出來了。那種絕對不准接近的感覺。

所以,昨天那樣被依靠的時候,他的心裡真的好驚訝。

在小巷子裡,被藍以恆扯入懷裡的時候,他因為意外,所以有點吃驚,不大明白對方想要做什麼。

然而,藍以恆只是低下頭,將前額靠在他肩膀上。

他看起來好像非常難受,非常地累,彷彿不知從何時開始就一直都是這麼疲倦。然後,又像是從來沒有能夠這樣休息似的,吐出了一口氣。

所以,他沒有推開藍以恆,只是讓他這樣靠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他想著再不回店面,店長可能會出來找人的時候,藍以恆離開他的肩膀,抬起臉來。

「你還好嗎?」

他問,想著真的很難過的話要去看醫生比較好。卻見藍以恆只是面無表情地望著他,隨即他不知第幾次被對方用力推開,後退一大步,再站穩時,藍以恆已經走出巷弄之中了。

雖然也追出去想喚住對方,但對方的身影一下子就消失在人群中了。

他就一直這樣擔心到今天早上,幸好藍以恆來上課了。

生病,受傷什麼的,有人陪在身旁一定比較好,因為,自己一個人會很寂寞。

不過,說不定藍以恆根本不會寂寞,也不想要一個很煩的人在身邊。

季悅生望向藍以恆,有點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

頭頂上的太陽被隨風移動的雲朵遮掩住了,一下子,光線變得暗弱。

忽然間,季悅生感覺到肩背上有一股沉重的壓力,令他不禁低下頭去。並沒有任何東西壓住他,但他卻覺得頸肩越來越沉,彷彿關節和肌肉使用過度,讓他連手都舉不起來。

「咦……」突然……好難過。

他的額間竄出冷汗,肩膀難以動彈,四肢亦不覺顫抖起來,反胃的感覺在體內翻騰。

一片黑影忽然籠罩住他,藍以恆不知何時來到他身邊,然後,伸手在他背上用力拍了一下。

一瞬間,那壓力消失了。

他愣了一下,抬起臉,只見藍以恆冷漠的面容。

「啊……我大概是有點累,謝謝你幫我拍背。」季悅生感謝地說道。

藍以恆一怔,沉冷道:

「我沒幫你拍背。」

「呃,不是嗎?」弄錯事情讓季悅生稍稍臉紅了,不過他還是微笑道:「但是,真的變舒服了。」

語畢,他望見藍以恆沉默地注視著他。

在他還未能瞭解那眼神是什麼意義時,藍以恆轉身離開。季悅生愣了一下,看見藍以恆已經自行將傷處包紮好,他遂跟上前,對方卻忽然停住腳步。

藍以恆就那樣背對著他,怒斥道:

「你不要一直跟著我!」

季悅生被這一喝釘在原地,下意識地立正站好。

「你讓我覺得很煩。所以不要再靠過來了。」

藍以恆說。語畢,他彎腰撿起牆角邊那銀色的東西,跟著走了出去。

季悅生怔怔地佇立在原地,在對方背影完全消失之後,他淡淡地苦笑了一下。

「真的被……討厭了。」

現在正上課中,已經沒辦法加入這節課了,如果回教室的話,藍以恆說不定會在,不想再惹人厭煩,季悅生就這樣待在那裡許久,直到有學長跑來偷抽煙,他才被趕走。

幸好沒多久就敲鐘了,他回到自己班級,結束課程的同學也魚貫而進,藍以恆並不在,到了下一節上課打鐘,才又出現在教室裡。

沒事就好。無論遇上什麼事情,季悅生總是這麼想著。

被討厭了,他知道,不要緊的。因為從一開始,藍以恆就和他說過,不能接近,也不能當朋友。

季悅生一樣認真地上課、認真地抄筆記。到了放學前的掃除時間,和他同一掃除區域的藍以恆,書包放在桌上,但是卻不見人影。

他自己一個人來到這學期被分配到的外掃區——綜合大樓一樓的廁所。

沒有人想要掃廁所,在分配掃區的時候,除了被陷害的之外,就只有總是撿人家不要的季悅生,還有因為態度不好而又擺出一副怎樣都不關他事的轉學生藍以恆。

上學期也是得到別人不喜歡的掃除工作,同學常常會翹掉,季悅生不會告狀,也不會抱怨,很習慣獨自一個人打掃了。

位在保健室斜對面的這間廁所,被右方的第一教學大樓給遮掩住,是整棟建築物唯一見不到陽光的地方,總是只有一大片陰影籠罩著,路過時經常給人一種冷森森的感覺。

季悅生走到最後一間個人室,一般掃除用具擺放的地方。

才伸手握住門把,校園裡的部分區域忽然響起鐘聲。

之前下課剛打過鐘,掃除時間還沒有五分鐘,啊……因為有老師反應鐘聲不夠清楚,學校在進行測試的緣故。季悅生看著外面,想起剛剛主任廣播告知的事情。

他轉回視線,打開個人室的門。

裡面凌亂地放著打掃用的工具,經過一整個寒假,狹窄的小隔間有著一點發霉的氣味。

季悅生拿出水桶和刷子,望見門板上有某樣東西而留意看了下,那東西令他露出微笑,正要退出去時,不小心勾到拖把,於是他側首望了一眼。

就只是一眼。

外面走廊,幾個女學生嘻笑著走來,在經過時,有人故做神秘道:

「吶吶,你們知道嗎?學校的鬼故事。」

「什麼?我們學校的嗎?」

「當然囉。我從學長姐那裡聽來的,跟你們說,這個廁所的最後一間有東西,鐘聲響起的時候千萬不要開門,若是不小心開了,聽到有什麼聲音的話,也絕不能往裡面看喔。」

幾名女生聞言,下意識地朝廁所裡看去,安靜幾秒後,又是開玩笑尖叫又是不正經打鬧地快步走離。

最後一間個人室的磁磚地板上,一只側躺的橘紅色水桶尚在細微地搖晃著,旁邊有把掉落的刷子。

廁所裡面,空無一人。











班長的自言自語:

星期五之前我是生病了
星期五之後,我是跟大桃週休去了
謝謝同學們關心~~!^^

我已經好得差不多囉~
(只是還在流鼻涕......)

每個學校好像都會有些鬼故事
在寫的時候,我想到我以前國中時,學校最偏僻的那棟樓
(上專門科目用的,人煙稀少)
傳言很久以前有學生在那邊跳樓死掉
所以有時常會看到女兒牆邊有那位同學的出現......
(到現在我還是無法確定到底是不是真的曾經有人跳樓?)

國小的時候,也傳言學校底下是墳墓
然後我們有次去外掃,在學校最最南端的草地上
看到幾塊石板,大家都尖叫說那是墓碑這樣......
(我念的那所國小,高年級要當糾察隊,中午要去巡邏,學校的地下室真的很有鬼故事的氣氛
明明也有光線,感覺卻很昏暗的地下室,只有上課才會用到的教室
從一整排的氣窗看進去,裡面是全黑的,看久了卻好像會有臉浮出來,黑板上有什麼字就以為是鬼寫的←小孩子嘛囧>
只要一有小動靜←譬如覺得窗戶有臉浮出來了,大家都是尖叫著爭先跑上樓←維持秩序的糾察隊還比別人吵這樣XD)


學校裡好像都會有些傳說,我覺得這很有趣~~!!!
(話說回來,我覺得夜晚的學校相當恐怖,即使是白天,沒有人的學校也是有點可怕)



小鴨同學消失不見了

嗯,去哪裡了呢?


下一回,『來追我啊來追我,ㄌㄩㄝ。』(吐舌頭)
......大概是這種感覺。(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XDXDXD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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