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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羽毛。」

那麼,他已經不是人了?

「你還是擁有人類的肉體啊,不過也是我的羽毛。」

講得那麼不確定,還一邊看好戲似地笑著。要是他公司裡的部屬,這麼馬虎敷衍輕浮的態度,早就被他開除了!

「沒辦法,我說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絕美的男人毫不在乎地說道,笑容美麗又動人。

不再是年輕歲數的陸蘭格,在這之前認為自己經過社會洗禮而已成為沉穩大人的他,在此時此刻,真的只想……揍人。

「呵。」

只見白萼一笑,彷彿瞧不起他似的,充滿嘲弄的意味。陸蘭格隨即感覺頭暈目眩,異常難受地蹲下身去,待能再抬起臉來時,他人已經在自己的寓所裡。

他傻在自家客廳之內,怔愕不已。

倘若他可以安慰自己這是作夢的話,他會。只可惜事實就是如此殘酷,從自己嘴裡吐出的羽毛,瞬間移動回到自己的住所,他找不出任何能夠合理解釋的理由,來說服自己這些正在發生和經歷的奇異事件只是一場夢境,或是一個眨眼就過去的笑話。

所以他只能接受。

抱著頭坐在沙發椅上,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現實。

因為他是成熟的大人,遇到事情首先要冷靜。深深呼吸著,將極度不安的心情勉強平撫下來,他閉上眼睛努力思考。

能做的事情……能做的事情……

好吧。

他是一個上班族,經過公司訓練的社會人士,那麼能做的事情就只有這個了。

到書房將電腦電源開啟,他戴上眼鏡,點出空白文件,然後像在寫報告般的,將星期日在公園至今所發生的不可思議的事件,條列式地用鍵盤打字全部寫出來,然後再註記重點。

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時候,要把事情先釐清楚,然後才能找出方法應對。

全部瀏覽一遍,沒有問題,接著就是實際操作了。

他量身高體重,量血壓,然後記錄下來。白萼說他是羽毛,他想找出自己身體有無任何變化之處,不過看起來除了血壓高了一點之外,其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但是要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產生異變,不是只需要這些數字而已。陸蘭格皺眉瞅著筆筒裡的美工刀。

他捲起袖子,拿起美工刀將刀片一格格推出到定位,在自己的手臂和尖銳刀片之間來回看數次之後,閉了閉眼,他用力劃下去。

疼痛的感覺讓他瞇起眼,但是,卻沒有血。

只見被切割開的傷口翻出紅色皮肉,但卻未有鮮血流出來,倒是仔細一看,有點毛毛的東西在裡頭。陸蘭格有不好的預感,瞇起眼睛,用另隻手的指尖拈住那毛毛的尖端,原本以為只是刀片沾的髒東西還什麼,慢慢拉,卻越拉越長,結果竟是從傷處拉出一整根的羽毛。

本來還想不會有比嘴裡吐出羽毛更悲慘狀況的陸蘭格,不禁咬住牙關,極其挫敗地趴在桌面上。

剛剛才決定要面對的勇氣,一下子又潰散了。

他到底是死了還活著?他究竟還算不算是人類?陸蘭格知道自己可以去質問白萼,但是他真的能承受得到的答案嗎?

陸蘭格內心萬分掙扎,感到無力至極。

……花店的老闆,白萼,不是人吧。

他回憶著那個自己以為是夢的臨死時刻,當時白萼說的話和做的事。

白萼是……天使?

陸蘭格覺得自己腦袋好像突然打了好幾個結。由於對西方信仰的宗教並不是很瞭解,當然這個名詞也是非常陌生而遙遠的,他腦海裡浮現出的,是噴水池周遭,那些裸身有翅膀的小童雕像。

為什麼不是金童玉女或八仙過海之類的,算了,就算是那些,他也沒有多少認識。陸蘭格重新振作,坐正起來移動滑鼠,在網路搜尋引擎鍵入「天使」,結果洋洋灑灑跑出一大堆資料。

聖經,天使學,甚至還有電玩的角色介紹……龐大的資訊五花八門,僅是大約瀏覽就令他頭昏腦脹,他只得重新凝神過濾整理,之後打開印表機,一頁一頁印出來。

白萼那種無所謂的態度令他無法信任,他不喜歡那種不確定或是被人掌控的感覺,只好先朝知己知彼這方面下手了。坐在電腦前面用功忙碌大半天,晚上,他肚子餓了,對於自己還會飢餓,他感到相當欣慰,生理狀況,大概都跟之前差不多。

只除了手上的傷口已經癒合之外。

吃著便利商店買來的便當,陸蘭格望住自己連點細痕都沒有的手臂。

他已經變成怪物了嗎?

這個身體又什麼時候會作廢?

思及此,他放下吃到一半的便當,拿起電話,打給自己遠在南部的雙親。他天南地北和父母聊著那些平常他覺得無聊的事情,聽見話筒裡,年邁的父母開心的聲音,慶幸還有機會和雙親道別,但是又不知能活多久;再想到大哥去世了,連自己也如此不孝,憶起兄長離開時,父母那悲傷的臉孔,又會在自己身上重來一次,他不禁心痛難受。

不要當面說再見或許是好的,原本想要去直接探望雙親,但他打消了念頭。強忍著鼻酸,即使父母有些疑惑,他仍好好地向雙親道別。

回到書桌,他整理出一堆存摺印章,放進一個盒子裡。然後寫信,交代自己的身後事。他把自己的一切留給父母及兩個姪兒。

還有一個人……雖然也想和兄長的妻子告別,但或許什麼都不做才是最好的。

他也該放棄了。

一直都不知何時放手,在明白自己已非正常人的此時,他反而得到最好的說服理由,告訴自己不該再執著下去。

另外就是,公司一堆文件和工作,他也全部都附上該怎麼處理的字條。

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再三確定不會再有遺漏,雖然以前也曾看過那種心理測驗,問說若是明天就要死了,自己會想做些什麼,沒想到真的發生的時候,他會如此平靜。

他拿著先前印好的資料,戴著眼鏡,坐在床上閱讀。也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但是,他想知道關於白萼的事。

床頭的檯燈,一直開到天亮。

陸蘭格卻是半夜就睡著了,直到鬧鐘嗶嗶叫他才倏地醒過來。

他還活著。

吐羽毛的情形似乎也沒有了。在浴室裡磨蹭著,再三確認自己身體狀況,之後,他像平常那般盥洗更衣,拿著公事包出門。開車的途中,他特別小心翼翼,做好隨時有可能會死掉的準備。

平安到達公司,在開會與同事商討公事的時候,他也都很注意,只希望離開人世的時候,不會突然帶給別人困擾或嚇到他人。

不過,什麼事也沒發生。

不曉得何時何地會喪命的自己,卻還在公司上班,好像相當愚蠢,但是如果不工作,他在家也不知道能做什麼,在這種情況下,還如此費心力地維持著這表面的日常生活,也許就是他因恐懼而想盡辦法安慰自己的最大證明。

午休從會議室回辦公室的途中,他想著今日還要再去見白萼,但得先準備好,否則又什麼都沒問到,直接被傳送回家……

「嚇!」一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陸蘭格就看見白萼坐在他的辦公桌上,頓時驚訝地睜大眼睛。他下意識往後看,心想怎麼沒人通知他有訪客——

「因為是我自己進來的。」白萼幫他解答。

陸蘭格一怔。當然了,這個男人可是具有法力神力還是什麼仙力的天使。

他閉了下眼睛,反手將辦公室門關起。

「剛好,我也正想找你。」他說。有很多事要問清楚。

白萼側了下首。

「你要問東問西的,我要走了。」

陸蘭格又是一愣,實在很難習慣自己心聲完全坦露的感覺。

「不然……你來是做什麼的?」他瞅住那張絕美的臉容,有點忍耐地問。

「來看你,因為我很無聊。你沒再吐羽毛了?我還以為你會吐一輩子,然後你會哭呢。」白萼睇著他道。

「我……我幹嘛哭。」陸蘭格只覺得莫名其妙。

「哭是你們的負面情緒,我想你現在感覺很負面,所以應該會哭才對。」白萼說道,手指翻弄著桌面的資料夾。

「你……」沒錯,他現在的心情的確很負面,但是誰規定負面就一定要哭!因為他非常努力,硬是堅強起來,所以才能維持這樣的表面平靜。

「嗯……堅強啊。」白萼不是很感興趣地道,隨即拿起一份很厚的文件。「怎麼,看了這些之後,對我有所認識了嗎?」

那是他查的天使資料。被白萼發現有點糗窘,陸蘭格臉一熱,連忙走上前,從白萼手裡拿下。

「你真的……真的是天使?」他試圖消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奇異事件,同樣是超越現實,對白萼的身份,他卻抱持著很大的疑問。

白萼看著他。

「那裡面說我什麼了?」

「說……說你應該是聖潔、光明、謙卑,善良而且慈愛……」哪裡?完全沒有啊!

白萼低低地笑了。又是那種嘲諷的感覺。

「本來這些就是你們人類自己加諸在我身上的,從來也沒人問過我是不是如此。為什麼我非得要去跟人類認為的模樣相同,我可沒必要迎合你們。」長指微抬,陸蘭格手中的紙張便啪搭啪搭翻起來,嚇了他一跳。「不過還是有些地方是正確的,像天使等級那裡,可能是有其他天使曾經和人類傳述過。」

有的天使,會去親近人類……陸蘭格似乎聽到他輕聲這麼說了。那麼,他現在也是在親近自己?

「哼。才不是。」白萼忽然抬起眸,一雙美麗的眼睛,變得異常銳利刺人。「不要把我跟那種笨蛋相提並論,我只是在觀察人類的反應,想看清楚你們人類的模樣罷了。」

陸蘭格不知他的態度為何突然尖銳起來。只見他撇開臉,一副不想再講下去的樣子。

有好多問題想弄清楚,但是如果白萼不打算回答,那他只要問一件事就好。

「……我能活多久?以這個羽毛身體的姿態,我有多少日子能活?」陸蘭格低沉開口。要當實驗品,要當被觀察體,怎樣都好,無論如何,他必須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白萼斜睇著他,揚起唇角,似笑非笑的。

「你不會死了。因為你是我的羽毛,只要我的羽毛在你身體裡一天,你基本上會跟我同壽。」

陸蘭格愣住。

「什——什麼?」

「而我,是不會像人類那樣老死的。」白萼說。然後問:「高興嗎?」

高興?陸蘭格緊握拳頭,身體如墜冰窖般發冷,額際卻泌出汗意。

他要拖著這個非人的身體,沒有停止的盡頭?若是他不老,他將無法再見任何人,不能出現在親人面前,也無法跟人深交,自己所關心的人會一一離開人世,甚至會必須在遠處注視姪兒女年老過世的喪禮,跟他們道別。

「嗯,說不定會那樣。」

聽見白萼那滿不在乎的回應,陸蘭格頓時覺得一股帶著憤惱的恐慌泉湧上來!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要這樣——」他不禁探出手,欲拉扯白萼的衣領,卻不知怎地身體突然重如鉛塊,雙膝一軟,他跪在地上無法站起。

「不管你要不要,事實已經無法更改了。」白萼坐在辦公桌上,俯視著他。「不老的生命不好嗎?我還以為你會高興地跳舞。」

什麼事都是二分法!這就是天使的想法?陸蘭格莫名地想起,白萼先前為看他如何做出選擇,而重複九次相同場景之後,所說的那些話語。

從他開始買花,白萼的花店最少存在半年了,即使白萼不是人類,在人界的這些日子,所見所聞,都沒有讓他擁有任何感覺?

陸蘭格覺得自己就像在跟個孩子談話,因為不知世事所以天真且直接,但在擁有成人面孔的白萼身上卻顯得異常殘酷。

倘若白萼會這樣是有其理由的,把白萼當成一個幼兒看待,就不會那麼生氣,而是覺得無奈。不會變老的事實令他震驚,但若是已成定局,那麼在這裡對白萼瘋狂發洩情緒也不會有任何幫助,更別提白萼是唯一知道他怎麼了的人,他需要白萼。不停重複地告訴自己要冷靜思考,一旦亂了方寸,那更是什麼事都處理不好。

深深呼吸幾次,他在心裡再將事情從頭到尾想過一遍。說起來,自己是否應該先道謝?畢竟這位偉大的天使,救了自己一命,雖然理由只是想要做實驗和觀察。

不論成因是什麼,能讓他還有機會向父母道別,他的確是欠白萼一句謝謝。太多前所未有的經歷使他處於混亂狀態,直到現在才想到這點,多年來的社會訓練,令他無法忽視禮節,歎出一口氣,陸蘭格低下頭。

「我不會對你動手動腳了,讓我站起來。」除了把他直接送走之外,還有控制行動這招,真不曉得下次再有反抗的心態會被做什麼事。

沉重的身體忽然變輕了,他扶著桌面要站起,卻突然感覺已經逐漸習慣能冷靜分析這些詭異事情的自己有點可悲,而不覺用手無力地掩著臉部。考慮著該要怎麼道謝,卻察覺白萼從剛才開始就沒有聲音,陸蘭格昂首,只見白萼低垂眼眸望著地面,漂亮的臉沒有表情。

「呃……」怎麼了?氣氛忽然變奇怪了。

「不只半年。」白萼輕聲啟唇道。

「咦?」陸蘭格站直身體,疑惑地望住他。

白萼睇著他。

「……當人類,有趣嗎?有趣到可以犧牲和放棄自己原本擁有的東西,只是為了成為那麼脆弱的人類。」

陸蘭格僅能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說這些,簡直就好像以前曾經有他認識的誰,做過這樣的事……放棄當天使,變成人類嗎?

才這麼聯想著,陸蘭格就見白萼抬起眼眸,盯著他的臉。原本以為白萼是想說什麼,不料卻聽白萼道:

「你有訪客來了。」

陸蘭格一愣。

「什麼?」話方落,敲門聲就響起,他不禁回首望住身後的門。不待他應答,門鎖扭轉,有人開門走了進來。

陸蘭格頓住。因為他是主管,等他回應才能進入是基本的禮儀,公司內沒人敢這麼沒禮貌,但卻望見開門的是一名面熟的女性職員,這更令他奇怪。這位女性職員從未出過如此錯誤。

啊,辦公室還有白萼。一想到這,他轉過頭,原本坐在辦公桌上的白萼,不知何時移動到角落,還一副有趣的表情。

在他還不解的時候,女性職員先行將門關起,並且朝他走近。

「襄理……」

「什麼事?妳怎麼擅自進來了?」陸蘭格聞聲,轉身面對著她道。發現她頭上有些奇怪的顏色,他一頓,是染頭髮沒染好嗎……女職員接近至他面前時,一個跨步,將身體整個貼近他。「——咦?」他微愕,女性特有的柔軟身體便緊黏上他。

怎麼回事?他下意識地按住女職員肩膀,想要將她推開,卻聽女職員在他耳邊低喘道:

「襄理……您好誘人啊……」

「什麼?」感覺女職員手勁出奇的大,陸蘭格推不開她,身後是辦公桌,也沒地方可退。「不要這樣!」他正經怒斥。

女職員變本加厲地將手撫上他的胸膛,穿著窄裙的腿,也勾上他的身體。

「您的味道真香……聞起來好香……真的……」女職員著迷似地伸出濕潤的舌尖,在他頸項前大大張開嘴巴,面目猙獰地就要啃咬下去:「好好吃啊——」

陸蘭格大吃一驚,反射性地用手掌擋住女職員的下巴,不料對方卻異常怪力,環抱著他的腰部,讓他覺得自己快要被攔腰折斷。

「什——」這是幹什麼?怎麼會這樣!可以說是一種即刻的反應,總之現在不論發生什麼怪事,絕對都和白萼脫不了關係,於是他只能滿頭大汗地望向早就在一旁納涼的男人。

因為一開口好像力氣就會被瓜分走,他只好努力抵抗女職員的侵犯,然後用眼睛拼命地瞪著白萼。

「天使的氣味對穢物來說就像是大餐的香味,因為你是我的羽毛,所以你會開始吸引到一些怪東西。」白萼慢條斯理地說。

穢物?那是什麼意思?妖怪還是惡魔之類的東西嗎?陸蘭格在極度混亂的狀況之中,憑靠著從小到大閱讀的種種故事和昨天查過的資料努力推想。

「你們稱之為妖怪或惡魔,不過對我而言,就是骯髒的東西而已。」白萼說道。

那為什麼不是去吃他這個天使呢!陸蘭格全身疼痛,覺得自己內臟都快要被女職員給擠出來了。

白萼笑了一下。

「因為我很強。我會隱藏味道和蹤跡,而且也沒什麼穢物敢隨便吃我。」

有時間在那邊笑笑笑,還不如來幫他!陸蘭格真的想罵髒話了。

女職員的口水流了他滿手,在他警覺他的手也可能會被啃掉的同時,女職員大口一張,正要咬下去的瞬間,陸蘭格見到她突然騰空起來,隨即「砰」的一聲,整個人以高速飛撞上辦公桌後的玻璃落地窗牆面,被釘在那裡。

事情發生得又快又急,陸蘭格好半晌忘記動作,待回過神來,他趕緊對白萼道:

「快放她下來!」女職員都撞昏倒了。

「是你叫我幫你的。」白萼瞥他一眼。

是這樣,但是又不是這樣。陸蘭格解釋道:

「是,謝謝你救我。我是拜託你幫忙,不過不是這麼暴力!」這個員工應該只是被附身而已吧?就像電視電影裡演的那樣,只要把他們身上的東西趕走就好了。

「嗯……雖然是沒錯。不過淨化很麻煩的,我討厭做那麼麻煩的事。」白萼走近辦公桌,望向被釘在玻璃窗上的女職員,道:「還是直接除掉穢物比較快一點。」

眼見白萼的瞳眸裡有金光在閃爍,陸蘭格想也沒想,抓住他的手臂道:

「你要做什麼?別這樣!」

白萼望著他,道:

「雖然會稍微傷害到人體,但不至於讓她死亡,最多就是失去一兩個器官而已。」

而……而已?那自始至終都無關緊要的態度,令陸蘭格真的動怒了。

「你不要太過份了!」他緊握著白萼纖細的手臂怒吼,表情嚴厲:「你到底、到底把人當成什麼了!」明明前一刻還在考慮要道謝,但現在他就是無法不生氣。

他望見,白萼只是注視著他。明明做錯事的並非自己,陸蘭格也認為自己的憤怒是有道理的,但不知為何,被白萼如此看著,他卻有種自己似乎不應該責備白萼的感覺。

絕美的眼睛裡,有著一些他所不明白的東西,在他尚未能清楚那是什麼的時候,白萼掙脫他的手,道:

「那你自己收拾。」

「你——痛!」僅一眨眼,白萼轉身不見人影,陸蘭格的手掌心,也多出了一道呈X型的傷口。睇見玻璃窗上的女職員滑落,他連忙過去接住,壓著掌心的傷,雖然沒流血,但也還是會痛,天使都這麼兇的啊!還是說只有白萼才這樣?「這……你就這樣走了?那我的屬下該怎麼辦?」就這樣一直被附身,然後等清醒時又追著他咬嗎?

陸蘭格朝著已經沒有白萼身影的辦公室喊道,覺得情況棘手之際,他的腦海裡忽然浮現出一些事情。

不是圖片影像,也不是有什麼聲音在告訴他。那些東西就只是這樣跑出來而已,彷彿他好像本來就應該知道,只是忘記了,然後現在才想起來那般。

前一刻還想著不曉得該怎麼辦而已,這一秒他卻明白自己要做什麼了。

是白萼嗎?

多半是吧。他深深歎息,把女職員抬到沙發上放平,將自己被割出X字傷口的掌心朝上,用另隻手從傷處裡拉出一根羽毛,那種感覺實在有點噁心,陸蘭格忍不住閉了閉眼。

然後,是要對羽毛誠懇地祈禱。

誠懇……誠懇……他捏住那根潔白的羽毛,緊閉雙眼,雖然覺得這樣實在笨到不行,但他還是對羽毛許願,希望他可憐的員工能恢復平常的樣子。

天使的羽毛具有神力,只要真摯地向它祈求,它就會回應那份心意。

不知道是他從小學時就不再相信天上有神仙,還是他忘記怎樣的態度才算是真誠,總之試了幾次,什麼變化也沒有。

這名職員是因自己才變成這樣,是自己害了這個人,倘若她不能恢復,那麼一切都是他的錯。不知不覺,他變得異常認真起來,在心裡用力地乞求上天。

他都能遇上天使了,可惡!拜託!不管是誰或是什麼都好,幫助這個什麼也沒做錯且無辜的人!

忽然一陣輕細的鈴鐺聲在耳邊響起,陸蘭格張開眼睛,就見自己手裡的羽毛宛如結晶般化成粉末狀消失,白金色的光芒耀眼而美麗。

自從遇到白萼之後,他好像一直在見識美麗的事物。

那光輝只維持極短暫的時間,旋即便轉暗。隨著光芒的減弱,女職員頭上奇怪的顏色也不見了,陸蘭格這才醒悟原來那並不是染錯頭髮,應該是被附身的標記。在心裡如此想著,突然之間,他的背脊猛地竄出冷汗,同時感到身體無力至極,雙腿一軟,就那樣毫無預警的,他整個人直挺挺地正面倒在地上。

撞擊地面的劇痛讓他頭皮發麻,但更令他驚訝的,是他像瞬間被抽乾似的,竟在一剎那完全失去力氣,連一根手指都不再能抬起來。

「欸?我怎麼在這裡……襄理?襄理你怎麼啦?」清醒的女職員驚呼。

之後的騷動,他沒太多印象了。

使用羽毛會消耗大量體力。為什麼剛剛他祈禱的時候,這件事沒有出現在腦中,直到他躺在地上不能動了,訊息才慢一步跑出來?是白萼嗎?又是白萼吧!

好歹讓他準備倒下的位置,免得像這樣撞得鼻青臉腫……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所想到的,是白萼劃傷他手的這個行為。原本還以為是白萼在亂發脾氣,其實,是要教他取出羽毛吧。

雖然說走就走,但也還是幫了他;即使玩了他九次,最後也仍算是救了他。

或許,只是或許,這個天使,是溫柔的……

只是,溫柔得十分奇怪。









班長的囉哩囉唆:


請不用對這個連載有期待XD
(因為我是有空才可以寫的)
我有可能半個月就把它連載結束
也有可能半年過去了還停在這裡
因為我真的無法確定我能不能寫
所以,請不要對這個連載有所期待~~~~
(真是很抱歉!)

就像我說的,這個故事算是小眾的
所以會像《HOT UP》一樣
就是我自己寫高興的故事而已
在寫《天使》的時候,我也說過那比較像前傳
當時就認為若是我寫了之後的故事,我也不會交給出版社。
(寫《天使》的時候,我覺得我已經非常任性,應該造成人家麻煩了!囧囧囧)

好以上交代完畢。(笑)


昨天回留言的時候我有提過
白萼來到人界
其實白華有帶給他影響
可是白華死得早
所以白萼就一直都是這樣,沒有辦法改變
因為他就是個『旁觀者』而已
他就只是那樣,看著別人......
(所以沒錯,他其實是很孤寂的。這些我之後都會提到)
現在有蘭格大叔,希望萼叔叔能和他快樂的實驗品擁有良好的互動。
(不可能XD)

基本上這會是一篇我自己寫開心的故事
會充滿靈異血腥和非現實的事情
所以不用勉強看也沒關係^^

那麼,還是一樣
謝謝各位同學。(鞠躬)



P.S.因為這星期大桃值班所以我有空。
(基本上還是週休二日的!笑)

P.S.2.基本上蘭格大叔在查天使資料的時候完全就是我在查天使資料的時候的情景。XD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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