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終點線和他的起跑線 2
張開眼睛，他從床上坐起身，看見了床頭電子時鐘顯示的時間。
五點半，天都還沒亮。這才想起自己已經不用這麼早起了。
於是他躺了回去，卻在發現沒有辦法再度入睡之後，翻開棉被離開了床鋪，進到浴室盥洗。
鏡子裡的自己，劉海隨性散落在額前，和以往那種一絲不苟的模樣完全不同。
已經沒有必要再把頭髮梳成那種樣子了，所以他只是稍微用手耙了一下。
接下來該做什麼好呢？對了，他想，自己總算可以悠閒地，悠哉地，好好地來吃個早餐。
他花了半小時，烤好了土司，煎好了蛋和火腿，還有閒暇弄了份沙拉。
在杯子裡倒進牛奶，他在餐桌前坐下來享用。
過去的十年，他的早餐時間僅有十分鐘，有時還都是做好帶在路上食用的。
拿起刀叉，他從容地吃著面前的食物。
滿足了，他將餐具杯盤清洗乾淨，並且放在瀝水籃晾乾。
走到客廳沙發坐下，他拿起遙控器，準備看一下晨間新聞。
不過在發現自己注意昨晚國外股市交易時，他轉了台。很久沒有看除了金融新聞以外的節目了，但是一大早沒什麼可選的，最後他關掉電視，轉而放起了廣播。
就只是當個背景的聲音而已，其實他沒有仔細在聽內容。
往後將脖子靠在柔軟的椅背上，他望著天花板。
原來生活步調變慢是這樣的感覺。
滿好的。
他閉上眼睛，任由時鐘隨意轉動。他再也不用去分秒計較。
坐著什麼也不做好一陣子，然後閱讀了兩本書，很快地，中午了。就在他考慮著午餐該吃些什麼的時候，門鈴響了。
這實在是有點奇怪的事。因為他才剛搬過來沒多久而已，甚至還沒有告訴過別人地址。
他來到玄關，打開了門，結果看見韓旨陽站在門口。
殷景汐在心裡深深地嘆了口氣。
「你聽不懂中文嗎？」永遠不要再見面。有很難懂嗎？
「什麼？」韓旨陽緊皺著眉頭。
今天明明是上班日，他卻穿著棉麻的白色家居服和便鞋，微亂的黑髮也未梳理，一點也沒有處於工作狀態的樣子。
更甚至，像是起床之後就直接過來了。
「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殷景汐感覺自己好像也是白問。畢竟他可以猜得到答案。
「我找人調查的。」韓旨陽果然道。
「你真是一如以往。就是個死有錢人。」殷景汐在他身旁多年，完全體會到了有錢就可以為所欲為的人生；如果做不到，那就是錢不夠多。
韓旨陽對於他如此的回答，感到無比地驚訝。因為他居然這樣跟自己說話。
這是過去從沒有過的。
那些敬語呢？禮貌呢？無論如何都保持恭敬的對應呢？
韓旨陽咬咬牙。
「我有事情想要找你搞清楚。」昨晚他都還因此失眠了。「……讓我進去再談。」在門口談話成何體統，他向前一步，直接就想登門入室。
「不行。」殷景汐一抬手，橫著按住了門框。
韓旨陽又是滿臉錯愕。
「為什麼不行？」
「因為我不想讓你進去。」殷景汐簡單粗暴地回應道。
「你……」韓旨陽瞪著他。這態度到底怎麼回事？自己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昨夜之前認識了十六年的那個人嗎？根本和奪舍沒什麼兩樣。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殷景汐問。因為他察覺到了，韓旨陽那細微地不安定。
「歐米伽的社區。」韓旨陽手裡捏著布帕，很小心地呼吸，深怕聞到什麼。
「沒錯，就是歐米伽住的社區。」殷景汐淡淡地道。歐米伽因為有著發情期會引誘阿爾法，所以一直以來發生過許多事件，最後衍生出了這種純歐米伽群聚的住處。
當然於倫理上這似乎有種族偏見的嫌疑，但為求社會安定，政府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默許。
「所以我才要你讓我進去！」韓旨陽惱怒地說道。
「為什麼？你忘記我也是歐米伽了嗎？」殷景汐冷淡地睇著他。
「這是假的吧！你是騙我的吧！你怎麼可能是歐米伽？」韓旨陽就是要來找他說清楚這件事。
「為什麼不可能？我能夠住進這裡就是最好的證明。」這種社區都是要驗證身分的。「還是你要我拿性別檢查證明給你看？」殷景汐道。
韓旨陽不覺後退了一步。
「我……我一直以為你是阿爾法。」從大學的時候開始。
「我知道。」殷景汐平淡地說道。
「所以，你是騙了我？」韓旨陽有些氣憤難平地瞪大眼睛。
他沒有騙，是韓旨陽擅自誤會了，而他始終不曾說明。
「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是阿爾法，是你自己的問題。」殷景汐毫無感情地道。
韓旨陽簡直傻眼。
「我的問題？我——」
「我講了，你我不要再見面。所以你不要再來找我了。」這般說完，殷景汐果斷地關上了門。
把韓旨陽關在外面，賞了他一臉的閉門羹。
韓旨陽從沒有見過殷景汐這樣，他愣在原地，完全不知該如何應對。
後來是樓下的開門聲讓他醒回了神，意識到自己正在滿是歐米伽的社區，他用手帕摀住口鼻，很快地離開了。
茫然站在路口叫不到計程車，結果手機響了。
「你在哪裡！」
堂弟的聲音從那方響起，韓旨陽看著路邊門牌，報了地址。十五分鐘後，自家司機開車載著堂弟出現了。
「你是怎麼搞的？一大早沒有進公司，我以為你有什麼事，問了司機，原來司機根本沒有接到指令，還在公司待命。你知不知道今天星期幾？是要上班的日子？」堂弟在他坐進車內後劈頭就唸道，在看見他的模樣後，更是圓睜雙眼，道：「你這是什麼亂七八糟的樣子！你知道等下有一個重要的會面嗎？」
韓旨陽沉默了半晌，道：
「我不知道。」因為，殷景汐不在了。
所以，他不知道怎麼聯絡司機，不知道穿什麼衣服，不知道早上和下午要做什麼。原本有人幫他安排好的一切，全都沒有了。
「你真是……」堂弟閉了閉眼。「先回你家！」得換個衣服！
一定要趕上午後的行程。
堂弟急匆匆地帶著韓旨陽，趕回韓旨陽的獨居豪宅。
一踏入屋內，他呆傻了。
簡直像是狂風在屋裡肆虐過的景象。衣物散落在各處，曾經翻箱倒櫃的亂象，地板上還有打翻了什麼的痕跡。廚房的冰箱門甚至是開的！
「這是……遭小偷了？」堂弟只能想到這個。
「不是。」韓旨陽在昂貴的牛皮沙發上坐了下來。殷景汐帶給他的衝擊讓他遲遲無法回到狀態。「我快天亮才睡，所以睡過頭了，而且也沒有人叫我起床；然後肚子餓想吃東西，也沒有早餐放在桌上；想要出門再說，卻不曉得怎麼聯絡司機，也找不到搭配好的衣服。」他道。
以前，早晨他一醒來，所有事情都會為他準備好。
最後，他只能想到殷景汐。然後在電腦裡面找到了平常暗中會使用的專業人士。
只有這個，是由他直接聯繫吩咐。而不是殷景汐安排。
在交接工作的時候，堂弟從殷景汐那裡得到了一個記事檔案。裡面詳細地寫著自己堂哥的生活起居，細節到甚至還有每日穿搭參考指南。
他原本覺得好搞笑，堂哥一個這麼大的人了，難道還要別人餵飯？
現在看起來，好像離餵飯也不是那麼遙遠。
堂弟一臉離譜地道：
「你是嬰兒嗎？」有沒有搞錯！
韓旨陽抬起了臉，開始有點遷怒了。
「是我的問題嗎？那小子是歐米伽，也全都是要怪我？」明明白白地亂發脾氣。
和他情同兄弟的堂弟才沒有在怕他。但堂弟並不想和他爭吵。
「歐米伽？誰？景汐哥嗎？」聽起來是這樣。這他真的很意外。
「你知道他是歐米伽嗎？」韓旨陽質問。
「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每天和人家從早到晚一起工作的傢伙，現在都還一臉得知真相而情緒複雜的表情，他這個才剛歸國不久的角色哪有空瞭解。
「我們公司面試時明明都會要附上檢查證明的啊！」因為他身邊絕對不能有歐米伽。韓旨陽搞不懂哪裡出了差錯。
果然還是騙他的吧？
「我記得景汐哥是你帶進公司的，他沒有經過任何面試和檢查。」堂弟沉吟過後說道。
韓旨陽一怔。
確實是這樣沒有錯。因為他一直認為殷景汐是和自己相同的阿爾法。
從不曾懷疑過。
「SHIT！」韓旨陽抱著自己頭。結果，真的就是殷景汐所說的，是他自己的問題。
「好了好了，先不要說這些了，快點換好衣服，我們在趕時間！」堂弟催促著他，將他推入房內，同時依照殷景汐所寫的檔案，挑了衣服塞給他。
即使他今天才知道自己堂哥竟是個如此生活失能的廢柴，不過公司還是需要他來管理的。而且，還管理得無懈可擊。
本年度從年初開始的國際動盪，絲毫沒有影響到他們集團，這都得歸功於堂哥精準的營運手段以及極具遠見的投資選擇。
儘管身為家族一員偶爾也會懷抱著挑戰共主地位的心態，但是在見識過公司這數年的壯大姿態以後，也只能臣服於這個男人了。
也許上帝是公平的，所以才會三十四歲了還吃飯穿衣都不會。
不，或者說，是景汐哥把堂哥慣成這樣的。
那個檔案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完全超出了「特助」的工作內容，很多根本就是屬於私人管家的範疇。就算給他五倍年薪他也絕對不要如此照顧一個成年的大男人，那人居然能夠這樣維持十年。
不過，得知殷景汐原來是歐米伽，堂弟瞬間明白了為什麼他會辭去特助的職位。
但是，每個月都會有發情期的歐米伽，居然在和堂哥認識的十六年間沒有一次被察覺到異樣。
明明一直陪在阿爾法的身邊。
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儘管堂弟內心諸多疑問，可是還是接下來的會面重要。
他軟硬兼施，在前去與會地點的路程想辦法教韓旨陽打起精神。雖然韓旨陽望著車窗外頭一副帳號不在線上的模樣，不過在抵達下車的那一刻，總算還是恢復了。
和重要人士的商談相當順利完美，誰也不曉得過程那麼驚險。
只要做好工作就好，其餘就算再怎麼混亂他也不管！接任的第一天如此驚心動魄，堂弟這麼下定了決心，並且準時下班。
被扔下的韓旨陽，肚子餓得咕嚕叫。若是平常，殷景汐會囑咐司機帶他到常去的餐廳，享受一頓美食，然後才回家。
每天用餐的地方還都可以不一樣，從不會吃膩。
然而現在，獨自坐在車內的韓旨陽，卻不曉得自己該何去何從。
敲了下前方司機的頭枕，他講出了一個地址。
半小時的路途，沒多久就到了。
他讓司機停在路邊，自己一人走進了巷內。就像早上搭計程車那樣。
抬起臉，他望著面前這一整排的五樓老公寓。
殷景汐住的那一戶，沒有開燈。
韓旨陽就那樣望著。其實他並不確定自己是要做什麼，相較於昨晚和今日白天，他覺得自己此時已經冷靜很多了，思緒亦不再那麼混亂，只是，他的雙腳像生了根，沒辦法離開此處。
不知過了多久，左邊有人慢慢地走了過來。韓旨陽轉頭望過去，見到手裡提著購物袋的殷景汐。
他穿著便服，劉海披在額前。不是跟在自己身旁工作時，那穿著整齊乾淨的正裝，且自律凜冽地挺直著背脊的樣子。
做為特助的十年，他只見過殷景汐那種模樣。
而現在，卻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大學。
殷景汐看到他，沒有任何的反應。只是面無表情地道：
「啊，你不是聽不懂中文。你是聽不懂人話。」他早上都說得這麼清楚了。
「……我晚餐要吃什麼？」不管什麼理由，也無視氣氛，總之韓旨陽就是開口這麼問了。
殷景汐一怔，淡淡地道：
「那已經不關我的事了。」不是又西裝筆挺氣勢非凡了嗎？早上那種失去秩序的雜亂已不存在了，韓旨陽確實是這種遭遇衝擊也能夠很快調整過來的男人。
「你今天做了些什麼？」韓旨陽又問。
殷景汐站住在離他幾步的距離。
「這也已經不關你的事了。」他說。
「你要就這樣無所事事，一直無業嗎？」韓旨陽真的想知道他接下來的動態。
其實，不要理他也可以。不過殷景汐笑了，道：
「託貴公司的福，我已經是就算從此不用工作，只要不太過浪費，也可以過上舒服生活的狀態。」所以，別想有要他回去的愚蠢念頭。不對，他在異想天開什麼，韓旨陽是不可能要他回去的。
在知道他是歐米伽之後。
「……是嗎？」自己確實給付他非常豐厚的薪資。韓旨陽道：「你一定要這樣跟我說話嗎？」
殷景汐維持著清淡的笑容。
「不然，我要怎樣跟你說話？」他反問，一字一句清晰地說：「已經不是你的下屬的我，和極度嫌惡歐米伽的你。你的手帕不用拿出來嗎？」他銳利地諷刺。
「為什麼你要告訴我你是歐米伽。」韓旨陽看著他，想要釐清心中疑問。什麼都不要講，就這樣離開也是可以的吧？
為什麼要在最後關頭，和他坦白了這件事？
殷景汐微昂起了臉，看來像思考了一下。
「大概是因為……我想要報復吧。」他淺淺一笑，道：「其實，我一直都很討厭你。」
話落的同時，一陣冷風吹過了他們之間。
巷弄裡的路燈，因為有飛蛾圍繞，而像是光線在閃爍著。
這使得在幾步之外的殷景汐，臉上的微笑看起來有些忽明忽暗的。
忽然之間，韓旨陽有種好陌生的感覺。
他們相識了十六年。他甚至在自己身邊朝夕相處工作整整十年。
然而，現在卻彷彿完全不認識這個人了。
「以前我所知道的你，都是假的嗎？」韓旨陽啟唇問道。
插在西裝褲口袋裡的手，握成了拳頭。
殷景汐歪了下頭，那略顯低沉的嗓音，帶著笑意道：
「誰曉得呢？」
班長的囉哩囉唆：
雖然是執行長與特助的設定
但是這個身分只維持了第一回。XDXDXDXDXD
痞客邦的新後台貼文真的宇宙難用
word上排得好好的文章貼上來格式跑掉這就算了
看到的缺字其實是我用電腦版修改之後儲存並沒有出現的問題
我用手機版管家才能修正成功
用手機網頁連登都登不進
但是手機版管家也是宇宙難用……
段落前的空兩格我沒辦法計較對齊了
每行都要修改我真的沒有那麼多時間，請無視吧。Q_Q
想要舊的後台啊嗚嗚嗚。
謝謝各位同學。（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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